堂屋内的金姨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硬是强撑着身体，叫丫鬟们连拖带拽扶她去耳房。
    “我苦命的儿子啊！”
    好不容易停下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
    而陆妧夕却失了对峙的心。
    她回头招来白芷与汀玉。
    “金翠翠，你先别急着哭，你到底有没有喜，这才是个问题。”
    终于，林姨娘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蓦然抬眸，发现陆妧夕正凝视着自己，唇边带荡起了几分嘲讽的笑。
    金姨娘哪里肯听，有气无力指着陆妧夕。
    “就是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害死了我的儿子！”
    “你果然跟婶子说的一模一样，是个贱人。”
    陆妧夕：“白芷，两巴掌。”
    其余几人：“？”
    孟时淮还未回神，耳旁就传来了清脆的“啪啪”两声，以及金姨娘“啊——”一声尖叫。
    见状，身后的孟时莹狂笑不止。
    就该打死大鼻孔姨娘，丑得碍了自己的眼。
    陆妧夕哂笑，莲步轻移，款款来至金姨娘身边。
    身后的林姨娘心跳如擂鼓鸣金，好似下一刻会跳出嗓子眼似的。
    陆妧夕怎么会知道？！
    她明明都算好了。
    如若大爷在府上，那就找大爷。
    大爷不在府上，那就找大太太。
    总要找一个来陪她一起去看孟容祯怎么金翠翠那个蠢货气得“小产”。
    一旦金翠翠“小产”，她定然会把过错按到孟容祯头上，也就是陆妧夕头上，从而更加折腾她们母女。
    而大太太亦或是大爷，若是见到孟容祯这般小肚鸡肠，小小年纪就把“弟弟”气没了，定然会产生不喜。
    大太太是愈加厌恶。
    大爷会是不再疼爱孟容祯。
    这样，等自己的小公子出生后，定然会在府上有一席之地。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陆妧夕竟然知晓了这件事！
    “金翠翠，你的腹中并没有孩子。”
    “我也不会跟你开这种笑话。”
    “不若你去问问林氏，看她如何回答你，如何？”
    金姨娘才被两个耳光打得脑海一片空白，抬眼就是陆妧夕面无表情，听闻林湘二字，她回头找林姨娘的身影。
    却见到林姨娘白着脸，毫无血色低着头。
    没有辩驳。
    好一会儿她才抬眸，泫然欲泣道：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太太，太太要这般污蔑我？！”
    看到林姨娘这个模样，陆妧夕反而心安了。
    金翠翠是当真没有身孕。
    没有孩子？？？？
    孟时淮、金氏与孟时莹三人如同雷劈，一个表情比一个夸张。
    目光在陆妧夕与林姨娘身边转个不停。
    “林氏，我究竟有没有污蔑你，你心中最清楚！”
    “金翠翠，你往后大抵也不能生了。”
    “因为林氏给你下的那剂猛药如狼虎，几乎费了你全身血气，月事大抵会有一年不至，不信你等着看。”
    “至于你是怎么吃上这个药的，不妨去查查自己房里的人。”
    这种药，陆妧夕曾在陆府后院见过。
    不曾想，竟然又出现在孟府的后院。
    还真是恶心。
    陆妧夕深感疲惫。
    如若没出意外的话，林嬷嬷应当是给了林氏这个药方。
    毕竟宫中吃人之地，怎么会没有这种恶心的虎狼之药呢？
    不论他们信与不信。
    陆妧夕已经令汀玉她们抱走孟容祯，回到自己的潇湘苑。
    行至后边，还能听见金氏嘶吼怒骂的声音。
    可惜，她没有回首。
    自然也就没看到孟时淮一副失魂落魄的脸色，与望之令人心生不忍的脆弱。
    他就这么凝望着陆妧夕一众人渐行渐远。
    心中莫名空了一块，是怅然若失的感觉。
    错觉吗？
    孟时淮不明白。
    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孟时淮还是没明白。
    至于到底丢失了什么。
    孟时淮就更不会明白了。
    他去看孟容祯的脸，发现女儿埋在娘子肩膀上，才与自己对视一瞬就挪开了视线。
    显然不想看到他这个爹。
    ＊
    金翠翠到底有没有身孕？
    汀玉被陆妧夕派去了云回轩，讲述来去经过，以及那个恶毒的药方。
    当然，即便是医术精湛的大夫亲自把脉，恐怕也把不出什么东西来。
    但若是当真用了那个药方，那么金翠翠往后一年都不会来月事。
    由此来判断。
    林姨娘百口莫辩。
    金翠翠目眦欲裂。
    最终被林姨娘的一句：“我有身孕了”刺激得倒地不醒。
    孟时淮前面还在埋怨林姨娘的残忍，后面被她这一句弄懵了。
    “你该不会也用了这个药方吧？！”
    孟时淮怀疑反问。
    指腹紧紧捏着林姨娘的下颌，越发用力，痛得林姨娘下颌青紫。
    她惊恐得摇摇头。
    “此药方只能让人有伪造有喜现象，却没有让肚子大起来的作用。”
    金氏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
    汀玉不理会他们情绪的变化。
    接着说了一句让林姨娘如坠冰窟的话语：
    “今日的金姨娘身上似乎熏了格外不一般的香料。”
    “这个香料可以让人脾气愈加暴躁发怒，从而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如若大太太、大爷想查的话，顺瓜摸藤总能查到究竟是何人买的。”
    可是无论有没有这个香料，金姨娘对白芷的恨都减少不了半分。
    最多不过是激怒的时辰被缩短罢了。
    从一盏茶到几个呼吸起伏间。
    ……
    在御书房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陆妧夕的尉迟璟：“……？”
    他似是愣神，又问了一遍孙永忠。
    “你是说孟府上出大事了？”
    孙永忠颔首。
    “具体是什么事，还需老奴去调查一番。”
    “但今日的陆姑娘，心情格外不佳，让老奴等人自个回宫，过几日再来寻她。”
    尉迟璟：“……”
    他不怒反笑，笑得骨节分明的五指蜷缩成拳头抵在唇边，难以自抑。
    笑了好一会儿后，尉迟璟支着手肘，卷翘的眼睫轻轻煽动着。
    “你不开心。”
    看来有蠢货惹了你。
    轻声呢喃，宛若自言自语。
    离间计他都还没用上，结果内部就出了问题。
    看来，陆妧夕很快就会进宫了。
    尉迟璟并未多想。
    他只是想要陆妧夕这个人罢了。
    至于陆妧夕的心，能给他最好，给不了他，他也不在意。
    包括和离，最好心甘情愿，免得入宫了，时不时就会想起孟时淮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