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外
    听到高高瘦瘦的孙永忠的禀报后，孙永福简直是大喜过望。
    “当真和离了？！”
    孙永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大哥矮矮胖胖的身姿，很是无语。
    最后他点头道：“和离了。”
    孙永福欢喜得一双本就不大的眼更是挤成了一条缝，赶紧推开御书房的门进去。
    软榻之上的天子拧着眉，显然心情不好。
    “陛下！”
    孙永福过分张扬的声线到底让尉迟璟看了过来。
    他快步来到尉迟璟身边。
    “陆姑娘与孟大人和离了。”
    尉迟璟拧着的浓眉顿时松开，颇有喜上眉梢的感觉。
    “几时发生的事？”
    既然和离了，想必陆妧夕应当很快就不喜欢孟时淮了。
    既如此，那还是快快喜欢上自己来的好。
    孙永福欢喜道：“据说是今早。”
    管他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反正和离了就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这样不就可以光明正大把陆姑娘接进宫里吗？
    哎哟，这往后可能会有小公主亦或是小皇子诞生了。
    一想到这，孙永福脸上的笑意便更加明显。
    早知陛下如此喜欢陆姑娘，当日在相国寺初遇陆姑娘时就该给她抢过来，何至于等到两个月后才抢了人家！
    说来说去，过去的自己真是被屎糊住脑子了，竟然还想阻止陛下，幸亏没阻止成功。
    尉迟璟自然不清楚孙永福心中的小九九，他干脆收起折子，起身绕着御案转了几圈。
    “去，把陆磳唤来。”
    既然你快刀斩乱麻和离了，那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失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孙永福歪头：“？”
    陆大人不是前两个时辰才离去吗？
    虽然不懂陛下要做什么，但孙永福还是欢快诶了一声，赶紧退下去传唤陆磳来。
    陆府还在兵荒马乱，找不到陆妧夕，又因为和离之事闹得满京皆知，就连陆阁老脸上也不好看了。
    陆磳肃着脸，来来往往跑了好些地方。
    又是去自己的父亲陆阁老那儿，又是去王氏那儿商议着陆妧夕回陆府后的事，又是找宋边月，还不忘派人去景阳侯府找陆以宁问问情况。
    不等陆磳休息一会喝口茶，宫里的人又来到陆府。
    陆磳：“？？”
    他不是才从宫里回来吗？
    虽然不明白天子在想什么，但架不住人家是皇帝，于是陆磳还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上马车去了宫里。
    待陆磳跟着公公进入御书房后，其他伺候的人这才退下去，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老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陆磳略微弯着腰，不敢直视圣颜。
    “陆爱卿，怀阳很是忧心府上一位妾室，特来请朕当说客，希望你能给这个妾室一封休书，你以为如何？”
    怀阳？
    妾室？
    陆磳的心蓦然咯噔一下。
    是宋边月吗？
    陆磳强压下鼓噪的心跳声，作揖行礼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所言的是哪一位妾室呢？”
    尉迟璟：“……”
    他怎么知道是哪一位妾室？
    陆妧夕她娘姓什么来着的？？
    最终，高高在上的天子再次扬起笑容，“自然是府上七姑娘的亲娘。”
    幸亏他记得陆妧夕在陆府排行第七。
    果真是宋边月！
    可是陆磳哪里肯放手？！
    可是天子的话已经摆到明面上了，他怎么能拒绝天子呢？
    一个擅自和离的女儿，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休书再简单不过了，可是……
    陆磳抬眸，见到天子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不时动笔在奏折上写了什么，最终这个奏折被天子随意扔到地面上。
    啪嗒一声，惊到陆磳。
    宋边月。
    不过是个给不了陆府任何利益的女人，一个出身下贱卑微的女人……
    “爱卿？”尉迟璟没什么耐心，启唇再问。
    陆磳抬眸，见到天子冷下来的眸子，里面浸满了不耐烦与厌倦，仿佛下一刻就会令人把自己拖下去斩了。
    不怒自威的气势沉甸甸，宛若无形重力强势般压了下来，压得陆磳终究站不住了
    “老臣……领旨。”
    ＊
    风吟阁
    宋边月倚靠在床榻边上，静静地绣着手中的帕子，隐约可见上边是老虎的图案。
    小老虎憨态可掬，还有一丝真实生活里的凶猛。
    容姐儿最是喜欢老虎了。
    “姨娘，二爷来了。”雪花掀开门帘，一个高大的身影登时出现在上宋边月的眸中。
    雪花没想到二爷竟然会来到这。
    要知道二爷已经好些年没踏入风吟阁了，最近一次也是上个月
    至于上上次，可能是几年前的事了。
    陆磳面无表情，步伐不急不缓，掀袍坐在床榻边上的座椅上，欲言又止，却不知说些什么。
    场面一时寂寥。
    雪花了然般退了下去。
    好一会儿，皮肤冷白的女人才主动开口：“二爷，是有什么事吗？若是妧姐儿在哪，那我是当真不清楚。”
    陆磳不为所动。
    眼前的女人容颜几乎不曾发生变化，还是动人心魄的桃花眼，还是如细墨勾勒氤氲开的眉眼，脆弱得好似自己初遇时见到的模样，甚至比之更加能勾得人的保护欲与摧毁感。
    陆磳想开口，奈何翕动唇瓣无数次，却被某种不存在的东西堵住嗓子眼，说不出半句话。
    宋边月。
    他低下头。
    发现宋边月纤细富有质感的五指以及手背上竟然布满了密密的伤疤，不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倒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烫过而留下的伤疤。
    “谁、弄的？”他干涩着嗓子问道。
    宋边月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尽是沧桑的手。
    她似乎并不在意：“不过是我不小心伤到自己。二爷多虑了。”
    陆磳如鲠在喉。
    过去他从不在意的一切在即将逝去的今日显得分外的叫人茫然与无措。
    “女儿鲁莽的行径，我不怪你。”他道。
    宋边月笑笑，没接话。
    “边月，我……”陆磳忽然后悔了，他不想松手，宋边月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怎么能给宋边月休书呢？！
    是他把宋边月从扬州带到汴京！
    也是他纳了宋边月！
    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给宋边月休书呢！
    给了她休书后，宋边月又会去哪儿呢？
    可是……他又怎么能违逆晋徽帝的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