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的空间泡很快就被发现。
当时刚成不久的特别行动组十分重视此类事件,迫切地想要探寻污染的秘密,于是接到警方关于游乐园大量人员失联的上报之后,高级研究员黄河晏便跟随特别行动组和军方来到了现场。
此时距离空间泡出现仅仅过去了三小时。
依照之前的经验,军方很快组织突击,依靠重火力消灭堕种,并解救幸存者。
此空间泡虽然覆盖了大半游乐园,受害者多达百人,但其中污染浓度较低,变异的堕种大多也只是f级,实力只比普通人强一点,因此没过多久军方便将所有堕种击杀,救下了幸存的人类。
幸存者26人,16人轻伤,5人重伤,全部被送至总部进行检查和治疗。
许诺和母亲也在其中。
只是有些许擦伤的许诺没过多久就完成了检查,之后便呆滞地等在观测室,与此同时,母亲正在手术室抢救。
不知过了多久,观测室的门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取下眼镜,温和地看向许诺。
他说,她的母亲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污染侵蚀程度未突破临界值,不会变成怪物,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可惜母亲伤得太重,现在已经全身瘫痪。由于他们一家四口死亡两人,重伤一人,家里已无经济来源,以后国家会以爱心捐赠的名义拨款维持母亲的基本治疗,许诺也会得到学业方面的资助。
只是,他需要抹除许诺和母亲关于怪物的记忆,让她们重归正常生活。
他问许诺有没有意见。
许诺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呆滞空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黄河宴对此见怪不怪。
经历过空间泡的幸存者,很多人都会呈现出精神崩溃的状态,要么情绪激动无法自控,拼命询问事情的真相,要么像许诺这样沉默无言。
为了维持社会稳定,觉醒了精神系异能的黄河宴被委以重任——他需要对幸存者进行记忆消除和修改,掩盖怪物的存在。
虽然手头的科研工作繁重,他也主动接受了任务。一方面是赞同消除幸存者记忆的决策,另一方面是因为他需要锻炼异能,探索异能极限。
于是,见许诺一直没有反应后,他如往常一样,让工作人员控制住许诺,然后将双手放在许诺的脑袋上,精神力探出,缓缓侵入她的大脑。
女孩的记忆,在黄河宴的眼前徐徐展开。
刹那间,那充斥死寂和痛苦的情绪刹那间涌来,将黄河宴彻底淹没。
他的手指一僵,缓了许久之后才喘过气来。
半晌,黄河宴眉头紧蹙,精神力重新探入……
精神力觉醒者翻看别人的记忆时,很容易被他们的情绪和感受影响心神。而空间泡幸存者的脑海里大多充斥恐惧和痛苦,黄河宴对此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的内心竟然如此沉寂,就如同将死之人一般。
快速翻看了女孩在游乐园的记忆之后,黄河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作为一个曾经研究过心理学的科学家,他马上判定女孩童年遭遇过重大挫折,导致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同时存在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她的心理状态极度扭曲,所有心神都寄托在母亲身上,她潜意识里将父亲去世之事和母亲的遭遇都怪在了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导致了一切。
所以她将在新家遭到的一切冷遇当做自己的罪有应得,将弟弟的欺负当做自我惩罚……甚至,只要母亲同意,她会压住恶心忍受叔叔的侵犯……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母亲对她的彻底抛弃……
重重地叹了口气,黄河宴思索片刻,决定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做一些修改。
当时总部对人类记忆修改和思维控制方面的异能运用十分谨慎,因为这涉及到伦理道德和人的自由意志,很容易出现问题。
因此总部对记忆修改的范围有严格限定——只允许修改抹除关于空间泡的记忆。
但是,黄河宴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也认为,他在做对的事情。
于是,许诺的记忆被颠覆。
他们一家四口在前往游乐园的路上就遭遇了车祸,坐在前座的后爸和弟弟当场死亡,而母亲,用她的血肉之躯紧紧护住了许诺……
许诺的脑海里也从未出现过其他人的声音,她一直都是一个健康向上的人,是一个充满感恩的孩子。
因此,她会忘记脑海里的所有人格,她会在母亲瘫痪后不离不弃,她会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她会成为母亲的依靠,她会努力生活,会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她会……成为一个正常人……
不久之后,完成记忆修改的黄河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改别人的记忆,是他第一次突破所谓的界限来引导一个人的人生。
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或许,这就是精神系异能的真正作用?或许,这就是他的使命和责任——将迷惘者,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将人类,引领至真正的生存路径。
看到女孩在精神冲击下陷入了短暂的昏迷,黄河宴摆摆手,让工作人员将她安置在病床上,然后轻柔地为她盖上了被子。
“孩子,你的未来是光明的。”
说完之后,他便带着所有人离开房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许诺的意识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极致的痛苦从心底迸发!
为什么?为什么要忘记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要抹杀伙伴们的存在?
寄居在她意识里的人格,仿佛遭遇洪流一般,正在渐渐消散……
她眼睁睁地看着甜甜挥动的小手变得透明,看着乙玄对着她说再见,看着甲牧无奈地耸了耸肩,不怎么说话的欢颜姐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臭屁的一帆哥哥咧嘴一笑,开口给她唱了一首歌……更多的人,随意站在她的意识空间之中,平静地等待消散。
原本就早已死亡的他们,莫名在女孩的意识里醒来,却从未拥有自由——消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可是许诺不同意!
她可以忘记一切,可是她不同意从很小的时候就陪着自己的伙伴们离开,不同意陪她度过所有困难坎坷的朋友们消失……
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随着剧烈的情绪涌动,被污染侵蚀许久的精神力催动……许诺,觉醒了异能。
让每一个人格,都成为真实存在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