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楹眸光一凝，与其对视良久。
只见赵天川眼底一片坦然，毫无隐瞒之意。
嘴角一扯，齐楹咧嘴笑道：“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凝练的精神力延伸而出，以一种蓬勃的气势将其笼罩，刹那间便侵入到赵天川的意识深处。
如他所说，齐楹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赵天川的意识以一种极其坦诚的姿态展现在 齐楹面前。
然而下一刻，齐楹仿佛瞬间坠入到了一个嘈杂的市场之中，无数声音和意识猛然向她涌来。
“美女好呀~欢迎欢迎……”
“新来的吗？”
“怎么还有人？已经那么挤了！”
“毁灭！毁灭！毁灭！”
“……嗤嗤嗤……倒计时还剩……多少天？”
“咯咯咯……咯咯咯……”
“吼……吼……”
“……”
齐楹瞬间感觉有一百只鸭子在自己的耳边说话，首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问候声，口音男女老少都有，语气有好有坏，还有一些抱着纯粹的恶意。
其间又夹杂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声音，诡异的怪笑、怪物的嘶吼、还有很多人类根本发不出的声音，一时间混成一团，仿佛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一般……
齐楹：“……”
“小友，又见面了~”一声熟悉的问候响起。
顷刻间，赵天川的意识在齐楹的眼中变得具象化了起来，许多仿佛烟尘一般的人形慢慢成型。
此时站在齐楹跟前的，是一个外表七八十岁，脸上沟壑纵横，胡子花白身材佝偻的“老年赵天川”。
齐楹眉梢微挑。
“招待不周，请小友多多谅解……”老年赵天川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话间还在用手轻抚着下巴上的白色胡须，看起来仙风道骨……
如果忽略他那扭曲怪异，如同昆虫肢体的下半身躯的话。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眼望去全都是“赵天川”——各种年纪，各种形态，各种性别的赵天川。
其中还有与赵天川长相有七成相似，但拥有前凸后翘妖娆身姿的女人，她一边躲在别人身后，一边朝齐楹妩媚地眨了眨眼，而她的皮肤，却是完全的青黑色，如同一具行走的尸体一般。
挡在她身前的“赵天川”则气势凛冽，满脸杀气，正以一种极其谨慎的姿态看着齐楹，双眼尽是冰冷。他浑身肌肉虬结，身上裸露的皮肤全是可怖的伤疤，四肢上却有明显分界线，仿佛安装了别人的肢体一般。
齐楹环视一圈，所有的“赵天川”，大部分还能保持人类的基本形态，但缺胳膊断腿有之，肉体扭曲有之，精神错乱有之，还有很多已经完全没有人类的表象，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与甲牧他们相似，但也有很大不同。
最大的差异是，这群人格，数量达到了四位数之多。
正当齐楹准备开口时，她的身边烟雾涌动，正常状态的赵天川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表情漠然，淡淡开口：“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齐楹眸光微沉，“他们都来自倒影世界？”
“不是。”
赵天川的回答让齐楹十分意外，她惊讶回头，正正撞入那双充斥死寂的眼眸之中。
“他们都只是我的人格而已。”赵天川的声音低沉，“我患有解离性身份障碍。”
齐楹眉毛一挑，“那许诺？”
赵天川眼眸微动，“她不一样，她是承载者，她的意识可以承载来自倒影世界的人格碎片。”
“……我不明白。”
“解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多重人格的成因比较复杂，一般情况下，患者在人格形成的阶段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或者巨大的精神刺激，选择分裂或分离的防御方式，来保护主体，剥离不好的影响和感受，最终就有可能形成多重人格……而我，就属于受到巨大精神刺激的类型。”
“巨大的精神刺激……”齐楹眼角一扯，什么刺激可以让人分裂出数千个人格？
“没错，你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刺激吗？”周天川看向齐楹，眸中意味莫名，“阅读我的记忆，你就可以知道一切。”
齐楹有些无言，此人总是上赶着让自己看他的记忆，语气中充斥着迫不及待，平静的表象下似乎充斥着某种扭曲和疯狂。
但他对齐楹来说并无威胁，他的意识在齐楹眼中十分弱小。
或许与普通人相比赵天川的精神力还算强大，但多次分裂之后的意识已经变成了一块遍布裂痕的玻璃，或许稍一用力就会彻底碎裂……实在，不足为惧。
“啧……如你所愿。”
齐楹话音刚落，赵天川嘴角一勾，他的意识空间便瞬间旋转变化，片刻之后，齐楹便被他拉入到了记忆深处。
三十多年的记忆，如同一卷画布般，在齐楹的眼前缓缓展开。
……
与齐楹想象中不同，赵天川童年并未遭遇过什么痛苦经历，也未曾留下心理创伤。
他父母双全，家庭幸福，衣食无忧，出生于书香世家的他从小就在耳濡目染之下，对心理学产生了浓厚兴趣。
同样的，他也并非什么反社会人格，也不是什么叛逆愤青，反而热情善良，乐于助人，心怀大义，从大一时就开始用打工赚来的钱资助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再加上帅气的外表，得体的谈吐，整个就是阳光上进的优秀青年。
年轻时的他，目光中永远充斥着希望和热情，那明亮的眸子里是勃勃的生机，与现在充斥死寂的样子可谓天壤之别。
这让齐楹不由好奇，是怎样的变故造就了现在的他。
与此同时，记忆还在流淌。
大学时期，即使身边追求者众多，赵天川也并未将心思放在感情上，反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术研究之中。
没过多久，他就以本科生的身份发表了心理学相关的sci论文，在心理学界崭露头角，几年后，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而研究的方向，也越来越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