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的声调响起,独属于谢娇娇的嗓音,像是江南水乡的潺潺流水,婉转悠扬,带着清凉之意。
刹那间,失控的江野像是被注射了一支镇定剂,他眼底猩红尽数退去,黑眸幽深却是清澈透亮。
眼下情形,于他不利。
江野眸光微闪,瞬间有了主意。
“啊啊啊!”
突发变故,众人惊呼。
只见,原被江野骑在身下的苏钰夺过锄头,撂翻江野,瞬间局势颠倒,苏钰举起泛着冷光的锄头,直愣愣朝江野身上砸去。
不远处匆匆赶过来的江涛,看到这一幕,身躯微微踉跄。
下一刻,他额头青筋凸起,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朝江野的位置狂奔而来,一边暴喝出声。
“苏钰,住手!”
身处变故中的当事人苏钰,神情怔楞,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茫然的看着手中多出的东西。
苏钰在惯性和地心引力下倾倒的身躯,带着泛寒光的锄头,朝江野身上砸去。
倏地,耳边传来的大喊,叫他回神。
注意到眼下的情形,苏钰呆滞的眼神陡然变得惊恐,他瞬间慌了,仿佛手里拿了什么烫手山芋,忙丢出锄头,好巧不巧,他扔的方向,刚好是江野翻身躲过攻击的位置。
这一下,阴差阳错坐实了苏钰对江野出手的事实,哪怕后面苏钰把嘴都说冒火了,也没人相信他的清白。
江野看着几乎要砸到鼻尖的锄头,面色忍不住一黑,忙伸出胳膊格挡一下,再次麻溜翻身躲避过去。
利器与血肉擦过,溅出血迹,深深刺痛了谢娇娇的眼。
“阿野!”
谢娇娇脑海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惊惧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大滴大滴滑落,模糊了视线,双腿亦无力瘫软下来,眼看就要直直跪下去,身旁的江兰见状,赶忙扶住她,才没叫她跌在地上。
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江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的不行,但不知怎的,她却移不开目光。
她挽着谢娇娇,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忽然,江野捂着胳膊站起来。
瞬间,江兰激动的握紧谢娇娇的胳膊,大声嚷嚷着。
“娇娇,没事。”
“江野没事。”
谢娇娇猛的惊醒,她抬头,看着前方那抹高大的身影,泪水如脱缰的野马,流的更汹涌了。
江兰回眸看见谢娇娇这个样子,满脸不解。
这不是没事?
娇娇,怎么哭的更凶了?
江兰想不明白,却也知道症结在江野那里。
她想了想,果断扛起手脚发软的谢娇娇,闷头就往前跑,嘴里还不忘安慰着。
“娇娇,你别急,我这就将你送到你男人身边。”
天旋地转,耳边风呼啸吹过,谢娇娇趴在江兰肩膀上,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眼睫毛上,一颤一颤的,小兔子红红的眼睛有些呆萌。
“诺,给你。”
江兰喘着粗气,像栽葱一样,把谢娇娇立起来,然后便撒手不管了。
还没缓过劲的谢娇娇,身子直直朝一旁歪去,江野眼疾手快把谢娇娇捞进怀里。
“娇娇,没事。”
江野柔声安慰谢娇娇的同时,也不忘冷飕飕的瞪江兰一眼。
江兰撅着嘴巴:委屈jpg。
但不敢吭声。
“阿野。”
谢娇娇脸埋在江野怀里,双手环着江野精壮的腰身,小声抽噎着,刚刚真的吓死她了。
细小的啜泣声,像是刚出生不久猫崽子的嗷呜声,软绵绵的,却足够揪心,宛如密密麻麻的银针狠狠扎在江野心口,让他痛到难以呼吸。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的擦拭掉谢娇娇眼角的泪痕。
“别哭。”
“哭着不好看。”
当然,江野说这话是违心的。
哭着的谢娇娇,眼睛、脸蛋、鼻尖都染上薄粉色,不仅不难看,反而显得楚楚可怜,叫人心疼不已,只想好好捧在手里呵护。
然江野向来骄傲,从小都是别人哄他,他何曾哄过别人?
更别说还是女子?
江野倒是想用之前的法子,但是现在这么多人,明显不合适,只能笨拙的安慰着。
丑?
他嫌弃她丑!
谢娇娇气鼓鼓的瞪着江野,神情很是委屈。
“你嫌弃我?要不是你出事吓到我,我怎么会哭成这样?”
“没有嫌弃。”
“你有,你刚刚有,你说我丑。”谢娇娇控诉道。
江野眉毛拧成“川”字,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江涛轻咳一声,替江野解围。
他沉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打起来?”
“尤其是你。”江涛面容严肃,冷厉的目光落在苏钰身上:“胆大包天,用锄头伤人,要是闹出人命,你担待起?”
苏钰傻眼,慌忙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他指着江野,眼底流露出几分惊惧:“是他,他想杀我。”
“大队长,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
“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就没命了。”
“他是疯子,想要杀人,抓住他。”
“胡说。”护犊子的谢娇娇不乐意了:“分明是你拿着锄头想捅阿野。”
“要不是阿野躲避及时,就没命了。”
“你才是杀人犯。”
苏钰瞳孔放大,对谢娇娇现在还相信江野,感到震惊不已。
他指着江野,拼命解释着,似乎想让谢娇娇相信他的话。
“娇娇,江野是疯子,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真的要杀我。”
“方才他抓着我的衣领...”苏钰用手模拟着刚刚江野揪住他衣领的情形,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配合的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就这么把我扔到地上,然后他双眼赤红的盯着我,把我的衣服撕了,举着锄头对准我的胸口,便要落下。”
开始苏钰说的绘声绘色,大伙不由起疑,眉头皱起,但随着他说出江野把他衣服撕碎时,江兰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说他,把你衣服撕了?”
“嗯嗯。”
苏钰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说谎,动点脑子?”
“他一个大男人,撕你衣服干嘛?而且,就这么短的口子。”江兰看着苏钰领口的小口子,用大拇指按住小拇指的三分之一比划着:“他脑子犯抽?”
说到“脑子犯抽”四字时,江兰感觉心里突突的,像是被饿狼盯上了一般,但她偷瞄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可身体的反应不会错,江兰缩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江兰的话,话糙理不糙。
苏钰愣住,他想了想,吐出一句叫所有人无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