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们和幸存者们忙起来后,顾文萱又带着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她的几位表叔,分头在本县和隔壁县收二手皮袄。
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世道,都不会只有穷人,没有富人,在白家村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为活下去拼命挣扎的时候,富人们依然过着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
顾文萱他们盯上的,就是那些富裕人家已经不想要了的旧皮袄。
他们给的价格不低,所以很快就收到了满满两车的旧皮袄。
顾文萱把名义上是旧皮袄,实际上它们的原主人根本就没穿过几次的那些半新不旧的皮袄单独挑出来,给了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她的几位表叔每人两件,给了她奶和白景洲他娘每人五件。
除此之外,顾文萱还另外给了李氏和宁翠芝每人十件真·旧皮袄。
他们两家都有家境不好的亲戚,洗干净的旧皮袄虽然看着破旧,但却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可得的御寒好物,拿去送礼还是很受欢迎的。
宁翠芝拿到之后,先是把那五件半新不旧的皮袄分给了白景洲爷奶两件、大伯一件、二伯一件、舅舅一件,然后又把那十件真·旧皮袄分给了白家大房、二房以及白景山家、白景洲舅舅家、白里正的侄儿白荣家各两件。
其中,白家老两口的那两件,宁翠芝并不是给他们穿的,她告诉自家公婆,“景洲买了新皮子,入冬之前我会给您二老做新皮袄,这两件是给我娘拿去送人的。”
柳氏和她娘家人的关系还不错,给她两件半新不旧的皮袄送娘家人,姑且也算是给老太太长面子了。
至于李氏,那五件半新不旧的皮袄,她给了三房的顾铜一件,自己两个娘家兄弟每人一件,顾杏和她男人各一件。
那十件真·旧皮袄,李氏给了顾铜家两件,顾铜已经出嫁的闺女顾永荷两件,顾杏已经出嫁的闺女房春喜两件,她两个娘家兄弟每人两件。
儿媳贾桂芝和林淑贞的娘家人,李氏打算直接给全新的,反正她孙女说了,她预定的皮子有自家所有人、她外祖父母,以及她二婶爹娘兄嫂、侄儿侄女的份。
除了给自家亲戚的这些,余下的绝大部分,顾文萱和白景洲暂时是不打算再动了。
他们准备先可着去服役的人分,以确保他们每人都能分到一件。
等他们分完了,顾文萱和白景洲会把剩下的送去庄子上,分给这段时间一直在无偿帮忙的那些庄户和幸存者。
值得一提的是,分旧皮袄、药丸药粉,以及方便携带和储存的炒米、炒豆、煎饼、干馍时,白景洲和顾文萱并没有出面主导此事。
他们把这事儿托付给了白里正,白里正带着包括他侄儿白荣在内的一些白氏族人,在去服役的壮丁出发当日,把东西分给了既错愕又欣喜的一众壮丁。
这些壮丁虽然大部分都带了口粮和银钱,但以他们的家境,他们能带的东西却无一例外地全都十分有限。
更别提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干脆就只带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替换衣裳,和一床已经邦邦硬的旧被子。
倒不是他们不想带,有白里正苦口婆心的挨家挨户劝说,这些去服役的人谁又不想带一点银钱和粮食,从而增加自己的活命几率?
但这些壮丁,并不是人人都得父母疼爱,或者早就已经分家出来。
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在家不如其他兄弟受父母疼爱,这次不仅被推出来服役,而且家里还不舍得给他们筹备干粮和厚衣裳。
若让他们就穿着身上的单衣,两手空空的去服役,他们不死在外面才怪。
白里正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重点劝说的人家,就是这种家里父母偏心、兄弟凉薄的人家。
可他的话显然抵不过这些人父母兄弟的私心,他们当中少数几个已经娶亲的,妻儿扯着自家丈夫、父亲的衣袖和裤脚哭得稀里哗啦,没成亲的,则都是一脸黯然的孤零零站在一边。
他们爹娘和兄弟也来了,但他们不是来给自家儿子、兄弟送行的,而是要和大伙儿一起把秋税押送到县城去。
此时看见里正竟给了去服役的人每人一件旧皮袄、一包不知是什么的干粮,他们爹娘和兄弟的眼睛直接就红了。
干粮那么大一包!还有暖和的旧皮袄!他们也想要!
有那性子急的,这么想着就也这么做的。
他们挤出人群,大步流星奔向自己儿子或者兄弟。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索要,白里正就已经指着他们大喝一声,“站住!你们都给我站住!”
白里正在白家村很有威望,这些人不敢违逆他的命令,他们停下脚步,看向里正。
“我丑话说在前头。”白里正冷冷瞪着他们,“这些东西都是景洲和文萱准备的,他们这么做,是想尽可能避免去服役的乡亲死在外头!你们若觉得自家的孩子、自个儿的兄弟用不着这些,那行,他们的那份儿我立马回收!”
“这......”心里打的小算盘被戳穿,那些人既憋屈又不甘,可他们能怎么办呢?东西是白里正发的,他想再拿回去,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在白家村,他们难道还敢硬抢白里正的东西不成?
这些人遗憾退走,其他人却炸了锅似的,嗡嗡嗡的议论上了。
村民们很震惊。白里正让包括他侄子在内的人给去服劳役的壮丁发东西,他们震惊,白里正说这些东西是白景洲和顾文萱准备的,他们更加震惊。
这会儿众人心里都在飞快闪过各种念头。
他们哪来的钱?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
白景洲和顾文萱都很无奈,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齐刷刷看向白里正。
白里正冲他们摆了下手,示意这事儿咱们稍后再说。
本来,他确实也想过就按白景洲和顾文萱所说,不把他们在背后做的那些努力公诸于众,可当这些壮丁聚集在一起,白里正却是立马就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