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内,林清正在接受两个老司机的调笑。
起因是林清要采购一些结婚的嫁妆之类的东西。
这事儿就很难为情。
毕竟她跟李卫国,两个人家里也没个长辈帮衬,从小就住一起。
哪还谈什么出嫁啊。
但毕竟要换新房子,还是要布置一下的,比如买新的搪瓷盆,暖壶啊之类的。
供销社东西其实挺齐全的。
这些东西都有现成的。
“我说小林这几天怎么喜笑颜开的,合着你家里那位终于开了窍了。”
“那可不,我还想着,如果小林不是打小……咳咳,我是说像小林这样的好姑娘,想娶回去的,还不得从东直门排到城外去。”
“哎呀,花婶子,马大姐,你们就别笑话我了。
你们帮我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吗?”
李卫国来到供销社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女人笑作一团,林清的个头,太明显了,比另外两个高出了一头。
见有人过来,几个人才消停下来。
花婶子盯着李卫国看了半天,似乎才认出来一样:“你是,卫国?哎呦,都长这么大了。
当初你娘把你带店里来玩的时候,才那么高一点儿。
这一晃,都成大小伙子了。”
花婶子倒不是假装客气一下,而是实实在在的有些感慨。
她是这个店里,最老的那一批供销员。
那时候马大姐还没来上班呢,毕竟马大姐是接了她男人的班。
这个年代,孤家寡人什么的,好像并不缺。
吴二牛是如此,耿卫红同样是如此。
要么就是死了男人的寡妇,比比皆是。
而李卫国的母亲,跟花婶子关系很不错。
因为她们俩,算是同病相怜吧。
花婶子没了男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当初李卫国的母亲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两个人就有了共同的话题。
李卫国小一些的时候,确实见过花婶子。
只不过那是原主的记忆了。
“是花婶子啊,好久不见,您这身体一如既往的康健,我这当小辈的,见着着实高兴。
前几天,来过几次,都不凑巧,没见着您。”
寒暄了一阵子,李卫国才有机会把林清带出店。
“你咋来了?不是说要去厂里报道吗?”
李卫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见此,林清有些紧张:“怎么?厂子里的人,不好相处?还是有人难为你?”
看到她这般模样,李卫国心头一软,握着她的手笑道:“倒是没有人为难我,就是周叔没有跟我说过,他是轧钢厂杨厂长的妹夫,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感觉像是走了后门儿,才得到这个职位。”
林清也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翻了个娇俏的白眼:“那可不就是走了后门儿吗?
你啊,以后要好好孝顺周叔。
他为了你,可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不说这个了,你们刚刚干什么呢?看你们笑的挺开心的。”
林清脸唰的红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跟你没关系。”
李卫国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儿呢?
不过女孩子脸皮薄,不让问,那就不问了。
“没关系我就不问了呗,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行,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而且我今天带了饭了。
回头马大姐她们肯定又要笑话我。
你要是没事儿,带几样东西走,正好送我们新家去。”
“哦,我们……新家啊!”
“讨厌!不许学我说话。”
林清恼羞成怒,追着李卫国打了半天。
马大姐跟花大婶俩人看着不远处笑闹的两个人,脸上表情不一。
马大姐脸上的则是些许的妒忌,而花大婶则是欣慰。
“小马啊,你前阵子还说小林这孩子可怜,但配不上你侄子。
你瞧瞧,人家现在俩人好着呢。”
马大姐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您可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哼,我侄子那可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干事,除了两个科长,就属我侄子厉害。
小林模样长的是不错,但我侄子八成也是看不上的。”
花大婶听了这话,斜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着实没想到,这李卫国能转了性子,竟然真的要娶了林清了。
好事儿。
……
九十五号院,都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显得有些安静。
李卫国手里提着新的搪瓷盆以及暖壶,尿壶,痰盂子等东西,提的还不少。
到了贾家门口,就遇到了正在吃鸡蛋的棒梗。
棒梗这个时候,还没有修炼成盗圣,看起来有些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李卫国,似乎被吓着了一样,出溜钻进了屋子。
李卫国有些莫名其妙,倒是没多想。
把东西放到了小院子里,看了看墙壁刷的白灰干燥的情况,估摸着还得等个三五天才能住人。
这两天正好把窗子跟门重新弄一下。
这次带来的东西里,有一把新的铁将军。
正好可以把小门锁上,这样就把游廊给封锁了,这小院子里进不来人。
不是李卫国不相信这个年代人的操守,以及道德底线。
但毕竟整个大院住了那么些人,谁知道谁的手脚不干净啊。
再者,又是挨着贾家这边。
固有印象,让李卫国始终对这一家人带着三分戒备。
先不说这种行为对不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没有坏处。
等李卫国把东西归置好,锁了门。
就发现贾张氏正站在游廊另一头,一声不吭,把李卫国吓了一跳。
“您这是?”
“李科长啊。”
“同志,我只是副科长。”
但很明显,贾张氏没有听进去。
“李科长啊,您可得给我儿子做主啊。
我儿子自从进了轧钢厂,那是勤勤恳恳的干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偷奸耍滑。
他这次,真的是工伤啊。
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去找谁说理去。
听说您是轧钢厂的大官儿,您跟我说说,我儿子这种情况,能赔多少啊。”
李卫国惊奇的看着贾张氏,从一开始的悲愤,变成了两眼希冀。
这情绪的变化,就,很突然。
“不是,这位同志,您儿子的事情,我也感觉很遗憾。
不过还是请您节哀顺变……
但赔偿什么的……”
然而不等李卫国说完,贾张氏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猛然跳了起来。
“节哀?节什么哀?
你这小同志,就算你是科长,也不能这么诅咒我儿子啊?
我儿子活得好着呢,你咒他死啊?
是不是我儿子一死,你们就不用赔偿了?
打的好算盘啊!
哎呦,我的儿啊,东旭啊,你遭了那么大的罪,这帮黑了心的,还咒你啊!
我,我跟你拼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