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又有言曰:‘妇人参政,乱之本也。’
爹,女儿不信朝堂上的百官均无目无耳,对女主乱国,插手朝堂之事置之不理”,李宛蓉冷声道。
“你竟敢偷听老夫与吴大人在书房的交谈?”李柏千眉头一蹙,声音低沉冷冽。
“爹,吴大人乃大夏一品大员,能与您交谈的事情一定会涉及陛下,女儿只是留了一个心眼罢了”,李宛蓉无丝毫畏惧地回道。
“宛蓉,听爹一句劝,大夏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当今圣上,他那样的人怎可能会全听信一个妇人之言呢?”李柏千苦口婆心地劝着。
能站在太极殿上的会有傻子么?做官要精但不能太精,想要荣华富贵延年,便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是为官之道。
“爹,女儿累了,想歇息了”,不想与父亲再争论下去,李宛蓉起身,径直往里屋走去。
见状,李柏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女儿太过固执,情深不寿,她怎么就不懂呢。
屋内,看着李柏千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宛蓉低喃:“无论是后位还是裴涅,都本应该属于我的,她凭什么?论美貌、才情,我哪一样比不上她?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啪啪啪~”一阵掌声自身后响起,李宛蓉身子一僵,缓缓转头看向来人。
“你说得对,本座从未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为何一定要心心念念那个无心的帝王呢?随本座去吧,可好?”黑袍男子眼含魅惑地看向李宛蓉。
“你想要我?”李宛蓉心思一动,她被困在这方院落内,除非嫁人,否则无法脱离,但眼前之人却有能力为她办事。
“本座想要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进宫为妃前,本座千求万求,你也不愿,被废出宫后,依旧不肯,怎么?现在想给我了?”黑袍男子调侃之声中有着外人不易察觉的认真。
多年前自己被仇家追杀,不慎落入女子居住的院中,要不是她胆子颇大出手救治,并帮自己掩藏踪迹,自己估计早已再世为人了。
几息之后,却见心爱的女子抬手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绸带,随着女子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落地,黑袍男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帮我做两件事”,李宛蓉的脸上无任何波动,似乎她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你说”,黑袍男子紧盯着眼前的女子,这个自己肖想了八年之久的女人。
“一则,让天下黎民都知道褒可青插手国事;二则,在她回到京都之前,杀了她,能否做到?”此时的李宛蓉已浑身赤裸。
“能,我的美人,本座全都答应你”,伸手将李宛蓉抱进怀里,低头嗅着她的秀发,卫青余的脸上浮现迷醉之色。
随着李宛蓉一声娇呼,卫青余一把将她抱起,走进床榻内,抬起右手向后挥了一下,只见床榻两边的纱帐飘拂下沉,隐隐绰绰之间人影晃动。
七日后,渝州官道上
“主子,再过几日便能到京都了,今晚可在前方巴郡找一家客栈内休息”,小松的声音自车帘外传来。
“可”,褒可青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册,随意回道。
将宋慈送回南华山上,褒可青一行人便启程返京,一路不急不躁,欣赏大好河山。
太阳落山时,有一辆普通的马车自城门下驶进,城门上方的牌匾上有两字:巴郡。
“主子,客栈到了”,小松下了马车,话落等了几息,低头撩开车帘。
“来福客栈”,褒可青弯身出了马车,在小松的搀扶下,跳下马车,抬眸看向上方的牌匾,低声念道。
余光注意到一个小二急匆匆从客栈里出来,往自己这边走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地喊着。
“住店”,小松将缰绳交到小二手中。
“好嘞,有两位客官住店”,朝客栈内喊了一句,便自顾将马车拉到后院。
褒可青抬步向客栈内走去,找了一张空着的方桌坐下,小松便站在褒可青的身后。
封后的旨意已于数日前传于天下,现在的小松无法再找一桌坦然地坐着。
“客官,想吃什么?”站于大堂一侧高台后的店家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本,过来招呼。
“来碗面,份量少一些”,褒可青侧过脑袋看向店家,一个清秀的青年男子,但奇怪的是,男子身上没有市井商人的气息,反而有着书生气。
“好的,那敢问客官,今晚需要几间房呢?”眼前的女子明显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店家极有眼力劲地放低姿态。
“就一间”,褒可青收回目光,看向桌面上的木筒,里面有许多木筷子。
“好的,客官稍等,”店家名唤张岑成,闻言点点头,自去后厨吩咐。
一盏茶后,看着自己面前热腾腾的面条,褒可青从木筒里拿出一双筷子,用茶水冲洗了后低头吃面。
“张公子,奴家来送衣服了,您看下有无纰漏”,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子自客栈外走进来,看着高台后埋头苦读的男子,声音极其轻柔。
“哎,又麻烦你了,多少文钱?”闻声,张岑成抬头看向来人,那双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
“不用,您往日照顾奴家家里颇多,只是缝补一件衣物罢了,无需客气”,女子似受不住对面直盯着的目光,侧了点身子,脑袋缓缓低垂了下来。
“应该的,两家为邻居嘛,照顾可不敢当”,张岑成笑着回道。
“衣服已浆洗过,奴家先回去了”,女子名唤芸娘,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诶,稍等”,张岑成着急唤了一句,转身自身后的木柜中取出一个纸袋,走出高台,在女子身前站定,将手中的纸袋递出。
“一些糕点,你拿去吃吧”,张岑成眼含柔情地看着低头的女子,说道。
“这怎么可以,奴家不要”,芸娘推拒着纸袋。
“这般客气,那以后鄙人衣服破了,又如何找你缝补呢?”张岑成将纸袋放进了女子手心内,从始至终未碰触过女子的手。
两人衣袂交叠时,一中年粗壮汉子自客栈外走来,低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声音吓得芸娘手一抖,纸袋落了地,糕点也滚到了地上。
“吴大哥,你来了,只是想送你们一些糕点,芸娘太过客气,不肯收”,张岑成无任何异样地回道。
他不否认,他对芸娘有些倾恋,但两人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逾矩行为。
“既然掉地了,那就算了”,看了张岑成一眼,吴大伸手抓向女子的手便要拉着她往外走。
许是力道过大,女子尚未反应过来,两脚互勾竟是直接往地上扑去。
手掌蹭地时,带着衣袖向上翻,从褒可青的角度看去,那雪白的手臂处竟都是道道伤口,不是刀伤,更像棍棒殴打所致。
回神时,芸娘第一时间便是将衣袖往下拉,连忙站起身,怯懦地看向自家夫君。
“芸娘,你没事吧?”吴大眼底含着凶光,声音却是异常温柔,未等芸娘回应,便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外走去。
“没......没”,女子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
张岑成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糕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为难芸娘的意思,只是想对她好点。
“主子”,小松见褒可青自那对夫妻离开客栈后,便不再动筷,轻声唤了一句。
“无事”,褒可青放下筷子,站起身往楼上客房走去。
半个时辰后,洗漱完毕的褒可青推开了木窗,抬头遥望明月。
“你说,你背着俺,是不是跟他做了龌龊事?”那个粗壮汉子的声音在右侧院落响起。
那处院落内布局简单,柴垛整齐地叠放成堆,可见主人家的贫困以及勤劳。
“没有,没有”,芸娘无助哭泣的声音传来。
“你别怕,告诉俺,没事的,告诉俺,好不好”,吴大双膝跪在芸娘的身前,声音里尽显卑微和讨好。
此时芸娘坐在院中的木凳上,侧过身子默默流泪,不看他一眼。
“你跟他眉来眼去的,是不是嫌弃俺穷、俺没用,你说啊,你说啊!”吴大伸手晃动着芸娘的身子,询问声逐渐成了低吼,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信。
芸娘是如此得好看,即便走在大街上,经过的男子都会看几眼,这让他如何放心。
站在客房内的褒可青面无表情,眼底无甚波澜地看着这一切。
“你不说是吧?好!你不说”,站起身,吴大转身拿起一根不粗不细的木棍,向芸娘走来。
听到身后的响动,芸娘转头,缓缓起身,一步步向后退去,摇着头说道:“奴家真的什么也没做,与张公子清清白白,你不信,可以找他来对峙”。
“呵~你和他之间没有事,你会帮他缝补衣物么?你以为俺不知道么?趁着俺在外面做工,你将他的衣服带回家缝补,俺去客栈寻你时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吴大的眼底再无一丝柔情和卑微之色。
“啊!”女子痛呼声传来,随即变成了闷哼声。
打了一阵后,女子痛晕在地。
吴大伸手扶起女子,痛惜地叫道:“芸娘,芸娘,你没事吧,芸娘”。
“这又是怎么了,大晚上闹啥呢?”一老妇人自屋内走出,皱着眉头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
“娘,芸娘被俺打晕了”,吴大喘着粗气看向来人。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皮结实着呢,放心,睡一觉便醒过来了”,老妇人瞟了一眼被儿子抱在怀里的儿媳,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即反身回屋。
收回目光,褒可青伸手将两扇木窗阖上。
踱步走回了屋中,在圆桌旁坐下,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地抿着。
等茶盏内的水见底后,褒可青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小松”。
随着一声“吱呀~”,门被打开一侧,小松低头走近。
“将傍晚见到的那对夫妻情况调查下,于明早告知我”,褒可青看着那开了一侧的房门,说道。
“喏”,小松领命向后退去,直至退出房门,将门阖上。
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收回手时,褒可青用拇指将茶盏拨弄了一下,由着它侧倒。
当清晨的阳光自木窗缝隙中溜进来,直到上了桌,照在了倒了一夜的茶盏上,褒可青睁开了眼。
简单收拾一番,开了门,看向门外站着的小松。
小松侧过身子,对着褒可青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门。
“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女子名唤芸娘,现年十九岁,自小无父无母。男子名唤吴大,已至而立之年。
芸娘自父母离世后便被吴大母子收留,直至十六岁与吴大成亲。三年时间,芸娘一直未孕,惹得婆婆不喜,故多有刁难。
然,根据得到的线索推测,吴大多年前身子便不好,似有隐疾,故至今未与芸娘行过敦伦之礼,此事吴老太并不知情,都是由芸娘煎药伺候吴大”,小松将昨夜自巴郡县衙内查到的户籍资料及询问得知的线索一一陈述。
“他们在此地已居住多少年?”褒可青低眸看着地上的光影。
“根据巴郡县在册资料,吴家乃世代居住此地,吴大在巴郡长大,至今未离开过渝州”,小松低声回道。
“看似深情,实则故作深情”,留下一句,褒可青站起身,径直向楼下大堂走去。
巳时三刻,吴大匆匆出了吴家大门。两刻钟后,吴家大门被敲响。
“谁啊?”吴家老太向门口走来,开了门,看向来人。见是一面容普通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清秀男子,男子左手提着药箱。
“你们是?”吴家老太疑惑出声。
“大夫,吴大请我过来给芸娘诊治的”,褒可青说着便抬步进门。
“诶,他不是说出去做工么,怎么又请大夫了,花那些劳什子钱”,吴家老太大为不满,追着喊道。
虽然昨夜到今日,芸娘都未醒来,但自己儿子说了,还能喘气,总归是没事的。
“老夫人,莫忧心,吴大之前帮了我的忙,此次诊金分文不收”,褒可青的脚步未停。
“这便好,这便好”,连声说道,吴老太领着褒可青向旁边一间房屋走去。
“既是病人,便会有病气,您老年纪大,身子也弱,免得过了病气,我自己进去便可”,褒可青站在屋前,看着里面简陋的桌椅和坑洼的地面。
“哦,那都听大夫的”,吴老太是个惜命之人,闻言便停住了脚步,这个大夫又是个女子,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儿媳总不会再生事端了。
从小松的手上接过药箱,褒可青迈步进入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