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确实天黑了，凌久时跟着把他放出来的女人一路往前走。
    女人手里拎着一大串钥匙，也不知道是开哪些门的，一路都在响。
    她带着身后的少年下了惩罚用的禁闭楼，绕过有着名字巨石的人工河，走过两栋看起来看起来像是教学楼的房子，最后停在了写着男生宿舍楼门口。
    “进去吧”
    女人对凌久时说：“这里是男生宿舍，自己进去，一楼领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明天五点早操，不要迟到”
    凌久时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女人手腕上的表盘上看了一眼，然后很乖巧的转身进去了。
    一楼灯光开着，正对着出口的位置有个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看见有人过来才放下架在桌子上的腿。
    一个绿色塑料盆带着被子和牙刷牙膏毛巾等日用品被丢过来。
    凌久时拿起看了看，发现里面还压着一套廉价粗糙的军训服。
    男人继续架起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凌久时说：“自己上去，五楼502”
    凌久时拿着盆仔细看了眼，这个男人和那些抓他来的怪物大汉有点不同。
    他看起来很瘦弱，四肢像竹竿，脸色蜡黄，眼珠凸出，嘴唇脱色发白。
    而且他伸出手的时候，凌久时在他露出来的手臂上看见了黑漆漆的一块伤痕，虽然马上就被男人遮住了。
    “还不走？”
    男人发现凌久时还在原地，瞪了他一眼：“刚从小黑屋出来，还想再回去吗？”
    凌久时沉默，抱着手里的盆转身就往楼梯那边走。
    5楼……
    每层楼都有楼标，凌久时上了五楼，顺着门口的牌子找502，最后在楼梯旁边找到了。
    门是关着的，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里面就开了，同样的里面不能反锁的那种房间。
    房间里有六张上下铺，住着加上凌久时在内的十二个人。
    听见门开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当发现只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才松了口气。
    十二张床只有门口边的上铺还没人，而下铺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少年，看见凌久时进来还局促的站起来。
    “你好”
    凌久时笑着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盆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那桌子全是盥洗工具，还有几只新的热水瓶和水桶放在下面地上。
    下铺戴眼镜的男生有点社恐怕人的样子，低着头说：“你，你好”
    一句话说完只听砰一声，凌久时刚放在桌子上的盆被打落下来，里面的东西还有衣服摔了一地。
    “呦”
    弄掉凌久时东西的是个高个子少年，长了张桀骜不驯的脸。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狗腿子，此时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凌久时挑衅般说：
    “真是不好意思，弄掉你东西了呢”
    好烂的霸凌桥段。
    凌久时冷淡着脸，看也没看他们，蹲下来快速捡起东西，重新放回原位。
    没得到反应，三个人还觉得他好欺负，更加恶声恶气的逼近了凌久时道：
    “一个新生，脾气还挺大，弄掉你东西怎么了？”
    凌久时本来懒得理会这种没事找事的残渣，但这群人还真当他是是病猫了？
    他只好放下本来已经拿起来的漱口杯和牙刷，转身看着面前三个小孩：
    “你们想要怎么样？”
    三个小孩对视一眼，领头的那个冷笑道：
    “不怎么样，只是新同学嘛，总要给点见面礼才是”
    随着他说完见面礼三个字，屋子里起码一半的男生往这边聚拢过来。
    凌久时的袖子马上被拽了拽，他回头，是自己下铺的社恐眼镜小孩。
    他紧紧的拽着凌久时的袖子，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恐惧的摇摇头，张嘴无声说了三个字
    快道歉。
    凌久时静静看着他，然后抽回自己的袖子。
    面前许多人都围过来，把他堵在门后的角落里。
    有个人手里拿着被子，突然扑上来就要蒙在凌久时头上。
    凌久时看准了机会一个侧身躲过，然后一脚踹在扑过来的男生膝盖上。
    对方闷哼一声正面摔倒在掉落在地的被褥里。
    其他人见状正准备扑上去按住凌久时，却被一只突然抵上来的热水瓶惊退。
    凌久时一脚踩在被褥里抱着腿挣扎的男生背上，一手举着热水瓶，一手拿开了塞子。
    热气氤氲的水瓶口就这么对准了眼前的一群少年。
    “谁想试试热水洗脸，谁就可以先上来”
    凌久时冷酷的踩着人举着瓶，纹丝不动的看着这群要给他下马威的少年人。
    手腕一抖，热水就喷出来一点。
    怕被溅到的少年立即后退，包围面被冲散开来。
    “你！”
    最开始惹事情的高个子先是盯着凌久时手里的水瓶，然后又望向少年冷然白皙的脸问：
    “你叫什么名字？”
    凌久时没说话。
    男生便恶狠狠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带着一群人散开了。
    眼见危险暂时解除，凌久时松开脚。
    地上挣扎半天的男生爬起来。害怕的看了眼凌久时，然后拖着自己的被子灰溜溜走了。
    “你闯大祸了”
    旁边戴着眼镜的少年声音特别低的说：
    “你得罪了睚眦必报的杨武，你完了”
    凌久时把水瓶放回去，问：“他很厉害吗？”
    “他是班长，又和教官关系好，经常借着各种机会欺负人打人，你得罪了他，他一定会继续找你麻烦”
    男生说完，往旁边坐了坐，一副不想和凌久时搭上关系的样子。
    凌久时也没管，只是说：“这种事，忍了也逃不掉，不如反抗”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哨声，杨武瞄了眼凌久时那边，沉着脸说：
    “快熄灯了，谁再不睡觉只能去睡小黑屋”
    凌久时拿着衣服爬上了自己的上铺，躺下来看着屋顶。
    过了两秒，屋里的灯灭了。
    宿舍外面噔噔噔的脚步，那种声音只有穿着靴子的教官会发出来。
    外面有巡夜的教官在走来走去，电灯时不时扫过宿舍门。
    凌久时单手枕在头下面，朝着宿舍门上面的玻璃看，正好看见黑暗中有一张脸会贴在那里朝里面看。
    光源从那张脸的下方朝上射，一双凸起的眼比白天还要像个怪物。
    它们骨碌碌转动着，从屋子里每一张床上扫过。
    凌久时赶紧闭上眼背过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光从玻璃外投在墙上，落在凌久时那边好一会才离开。
    噔噔噔的脚步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