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染的言外之意就是,老娘不想跟你多纠缠,就只想在凤仪宫不被打扰,陪着洛璃好好过日子。
老娘就快死了,想回家一趟,你得满足老娘的遗愿。
想要整治宫外的铺面,就得寻个机会出宫才行。
郭翊辰都把机会送到她跟前了,她此时若不得寸进尺的提要求,更待何时?
郭翊辰属实没想到林安染会说出这样的话。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本以为林安染会高兴的扑进他的怀中。
林安染的手抽离,手中的凉意渐渐消散,再次变得温暖,可他的心却莫名的凉。
最终,郭翊辰只留下一句“皇后离宫回太师府小住干系重大,需从常计议”,便落寞的离开了椒房殿。
王福贵就等在殿外,见郭翊辰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才出来,他本以为皇后已哄好了郭翊辰,笑着迎了上去,却在感受到郭翊辰低落的情绪后,又将嘴角的笑意掩去。
他在心里哀叹一口气。
这皇上的内侍真不是人当的啊!
从凤仪宫回龙泉宫的龙辇上,郭翊辰如往常一般端坐着,可思绪却早已飘回了凤仪宫。
他满脑子都是林安染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那双坚毅的眸子牵动着他的心。
之前,他看在太师的面子上,再加上皇后为他生了个公主,他便不与她计较那么多,纵容着皇后的性子。
他也不愿去与皇后争吵,故而很少再去凤仪宫。
后来就连初一十五,他也不愿再去。
他本已厌弃了皇后,想着等太师逝去后,再寻个时机将皇后废黜,打入冷宫,留皇后一条命,也算是全了当初的帮扶之恩。
却不想皇后自出了禁足后,性情大变,不仅变得善良大度,甚至还待洛璃极好,也不与他争吵了,更不争风吃醋了,这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
皇后突然的变化让他的厌烦一点一点的转变为了好奇,想要看看皇后又在耍什么花招。
可是皇后不仅没有,反而对他爱搭不理,甚至今日还拒绝了他的求和,这让他更加想要靠近皇后。
渐渐地他前往凤仪宫的次数一次次的增加,也慢慢知道了皇后之前之所以性情大变的原因,原来是被人下了断魂散。
他很喜欢与皇后在一起的松弛感,这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皇后也只是他的妻子。
他突然厌烦了去其他妃子处,只想在忙完国事后去凤仪宫小坐一会儿。
他虽是大夏的帝王,可权势越大,能做的事情却越少,就连想去哪个妃嫔宫中都不能自己决定。
他要权衡前朝的平衡,就不能在后宫独宠任何一人。
他没有办法只去凤仪宫,而冷落了其他妃嫔。
若是他由着性子只去凤仪宫,只宠皇后一人,不仅其他妃嫔会将皇后当成靶子,就连太后,大臣也会视皇后为眼中钉。
自古后宫专宠是荣,同时也是祸躲不过。
他不想引祸入凤仪宫,扰了皇后的清净,所以他必须要雨露均沾,甚至是盛宠一人,以此来转移众人的注意。
郭翊辰从小就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要将那个人捧上云端,而是要小心珍藏,如此才能长久。
郭翊辰想到此,无奈的苦笑。
他承认,他似乎是喜欢上了林安染,想要珍视她。
可老天爷从来都对他足够残忍。
在他刚刚对林安染生出喜欢时,竟诊断出林安染已油尽灯枯,即将香消玉殒,恐怕活不过这个冬日的消息。
这对郭翊辰来说无异于是从云端跌落了深渊。
如果说他之前对林安染的喜欢还处于萌芽阶段,那在知道林安染即将命不久矣后,那喜爱的嫩芽如同施了肥,浇了水,以疯狂的速度增长着。
他现在十分的恐惧林安染病逝。
一想到那好不容易萌芽的情根会因为林安染的病逝而枯萎,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
今日。
他看着林安染与洛璃母慈子孝的画面,强烈的想要加入进去。
可很显然,他的加入非常的失败。
而林安染今日与他说的话,更是让他对林安染的喜爱又深了半分。
他属实没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林安染竟然会知道黄金雨,竟然能联想到轮回圣教会用黄金雨来下毒。
龙泉宫。
初一归来,郭翊辰便命人将龙泉宫上下翻了个遍,寻找金色的水。
龙泉宫上下都是他的心腹,平日里也有禁军把守,轮回圣教想要把手伸进龙泉宫,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
郭翊辰本想着绝对不可能在龙泉宫寻到金色的水。
可当王福贵端着一个西域进贡的琉璃瓶进来时,郭翊辰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那琉璃瓶五彩斑斓,却依然能够隐隐看到瓶中有金色的粉尘在流转,阳光照射下美得动人心魄。
“此物是在何处寻到的?”
郭翊辰充满杀意的嗓音吓得王福贵冷汗直冒,赶紧回答:“回皇上,这琉璃瓶是在交泰殿的书架中寻到,被一本书籍挡着,并不起眼。”
“奴才问过内侍,无人知道此物为何会在书架上。”
王福贵说着,冲着外面招手。
很快,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婢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的跪在了殿中。
王福贵:“书架一直是妙香在打理,可妙香却说她从未见过这琉璃瓶,但奴才仔细检查过,琉璃瓶所放的位置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说到这里,王福贵已感觉到了妙香祈求的眼神。
妙香生的娇俏,曾向王福贵示过好,王福贵也存了想要与妙香对食得想法,故而平日里对妙香多有照顾。
他虽不知这琉璃瓶中所装是何物,但他跟在郭翊辰身边多年,已感觉到了郭翊辰的杀意。
王福贵虽怜惜妙香,却也不敢有所隐瞒,老实禀报道:“奴才问过近半月来当值的内侍和禁军,这半月除了在交泰殿议事的大臣,以及洒扫的宫人外,并无人进过交泰殿。”
议事时,郭翊辰和王福贵都一直在殿中,大臣根本就没有机会将琉璃瓶放进书架,且还能用书籍挡住琉璃瓶而不被发现。
那唯一能够将琉璃瓶放进书架的就只有洒扫的宫人。
如今这局势,要么是妙香在撒谎,要么这琉璃瓶就是今日才被洒扫的宫人悄悄放进书架的。
王福贵最终还是不忍妙香受罚,求情道:“皇上,即便那书架一直是妙香在负责打理,可能够接触到书架的人太多,一时也难以确定是何人将那琉璃瓶放于书架的。”
话落,王福贵便觉得一束阴鸷冷冽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跪在了殿中,头也不敢抬。
死寂般的沉默让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来自帝王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压得王福贵和妙香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疾步走了进来。
他本是想要向王福贵禀报要事,却见王福贵跪在了殿上,先是一愣,紧接着也跟着跪下,颤声禀报:“皇上,各宫均有搜出金色的水。”
“各宫?”郭翊辰的声音冷到了极点,“都有哪些宫殿?”
宫人吓得打颤,硬着头皮道:“回皇上,慈宁宫,景和宫,永宁宫,碧荷宫……”
“啪!”
郭翊辰气得一掌拍在龙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吓得宫人立马噤了声。
他握着拳,阴鸷的眸子闪着凶光,那双原本明媚多情的桃花眼眯成了危险的形状。
烦躁的情绪让他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仅他的龙泉宫中有金色的水,就连整个后宫妃嫔以及太后那里都找出了金色的水,那就意味着轮回圣教的教徒渗透了整个皇宫。
可他却从未察觉。
若是这些教徒统一刺杀,整个大夏皇宫都会陷入恐慌,
不。
应该是整个大夏都将陷入恐慌,甚至是内乱中。
一想到此,郭翊辰更是无法淡定。
他阴狠的问:“可有查出那些金色的水都是从何处而来?”
“是……是……”宫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始终不敢说出答案,最终还是在郭翊辰低吼的质问中,他才颤颤巍巍的道:“回皇上,太后,各宫娘娘,主子处的鎏金之水都是莹,莹婕妤所送。”
此话一出,妙香突然慌乱的道:“皇上,是奴婢,那些鎏金之水都是奴婢的,就连交泰殿的鎏金之水也是奴婢放置的,都是奴婢,是奴婢所为。”
王福贵瞪直了眼:“……”
妙香似乎怕郭翊辰不相信,跪着想要爬向郭翊辰,却被守在殿中的禁军拦下。
“皇上,鎏金之水是奴婢家乡的一种圣品,涂抹于脸上能够让肤色变得白皙嫩滑。”
“是莹婕妤偶然得知了奴婢有鎏金之水,这才问奴婢讨了去,赠送给了太后,和各宫娘娘的。”
“书架上的鎏金之水也是奴婢使用的。”
“奴婢是怕皇上责罚,这才不敢承认,与莹婕妤并无半点干系,还请皇上明鉴,奴婢愿接受惩罚。”
妙香说的有理有据,那声泪俱下的模样满是真诚。
若非郭翊辰已知那所谓的鎏金之水有毒,他还真就信了妙香的鬼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