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小梅大人也在御书房,身侧还有一身黑的锦衣卫同知裴大人。
今年的冬天冷,水深火热的是整个北境边防。
好在松阪山拦住了外族的铁骑,给了大梁一丝喘息的机会。
几位皇子齐刷刷的坐在殿中,包括跛脚的四皇子。
但众人还是隐隐以三皇子为首。
三皇子也确实不负众望,当即便请战要去陇西襄助边防。
小梅大人与裴严在空气对视一眼,眼神中留划过一丝不屑。
他们是在座最年轻的,资历最浅,裴严还好些,他生来就只听命于皇帝,但梅占徽则是实打实的青瓜蛋子。
一肚子的话想说,被上面的几个老大人甩几个眼色,也就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陛下默认的。
陛下默认了三皇子为太子,太子不能出事,所以去陇西是最好的刷功德民心的机会。
既能体现三皇子的爱民如子,又能在相对安全的地界,稳稳蹭一波功绩。
“恕老臣直言,如今情势还没有危及到需要三皇子殿下随军鼓舞民心的地步,要紧的是当地官员如何处置,名册上几万人的军营实际连一半都不到,这其中必然不止一两位同僚的手笔。”
说话的人一身紫袍,玄玉腰带,一拱手,便是一揖到底。
说话的事是内阁的王阁老,太原王氏出身,如今在京城落户,实打实的权贵世家出身,早年为了避嫌,几乎与太原王氏断绝联系,决心之大,是皇帝一直肯用他的原因。
皇帝没说话,三皇子还在地上跪着,空气中的气氛有一瞬凝滞,便有一个与王阁老差不多的老头,颤颤巍巍站出来,支持三皇子亲征。
“皇子们都到了年纪,历练一番,于国于家都是好事一件。”
说这话的人姓严,也是阁老,早年皇子们的教学便由他来执教,若是来日三皇子入住东宫,他也能算得上太子太傅。
是以有些话,只有他来说才最合适。
且严阁老是内阁之中唯二的寒门子弟,皇帝这些年为了打压世家,人前多给严阁老做脸,如今听闻严阁老的话,也不曾反驳。
三皇子要刷功绩谁也拦不住,那便几位皇子一起刷,再加上皇子们背后的母族拥趸一道发力,朝堂上论功行赏的事儿,便能轻松许多。
官员们何乐而不为?
于是赵妨玉一脚睡醒的功夫,便得知自己的便宜夫君要上战场了。
还是最险恶的地界,支曲。
皇帝要他夺回原先的领地,梁曲关。
三万人的兵马,三个月的粮,棉衣都先紧着两个亲王,后面才轮到他。
时间本就不宽裕,说是给了三个月的粮食,还被扣了三分之二,周擎鹤自己在户部衙门盯着几个官员办事,最后是拿出了些把柄,才逼得那些人说实话。
“二殿下也知道,实在是一时间拿不出这许多粮草,几位皇子都要亲征,若是人人都将粮草带齐了走,若是京城周遭再出些什么事,可就难办了!”
“老臣等知道二殿下心急,但这也是没法子,粮食又没长腿跑,该是殿下的就是殿下,若是殿下实在心急,也可寻一寻手中有大宗米粮的商户,先花银子垫着些,多备些粮食上路,殿下与臣心中都能安下一些。”
周擎鹤冷笑一声,一把抓住这官员胸口的衣襟,将人直接拖到走到门口,外头白晃晃的日头照着,雪花白的晃眼睛。
“垫银子?怎么,户部如今是钱和粮食都给不出了?”
“你如今给不出,我怎知你过几日便给的出?饿死了兵士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给你脸了还!”
二皇子原本已经抄起奏折打算啪啪刷着故意磋磨人的狗腿子几下,又怕给他送把柄,到时候支曲那边再派个不能顶事的去、
支曲的百姓无辜,地方官贪腐,连军饷都敢染指,百姓又怎么可能过得好,遇上外族,恐怕只有当两脚羊的下场。
二皇子收收力道,将软成一团也不松口的官员扔垃圾一般扔到地上,环视一圈周围,眼神如狼一般,透着杀气。
“诸位应该知晓,我不是好人,能耐着性子等诸位一日,已经是我好脾性。”
“只希望诸位的祖宗见了日头,也能如我一般心平气和。”
语毕,满堂皆惊。
已经有人喊二皇子且慢,二皇子没走,蹲下将地上的官员拽起来,丢到圈椅上歪七扭八的坐着。
二皇子不到二十的年纪,生的高大,混不吝的模样鬼看了都头疼。
尤其是早先领受过他厉害的,已经默默低头,想要替自家祖宗躲过一劫。
二皇子的手力气大得很,拎着个大活人拎鸡崽子似的。
那手扯着官员的腮帮子晃了晃,力道大的整个人的头都不得不跟着动,也不知是疼的龇牙咧嘴还是悔的龇牙咧嘴。
“你最好祈祷你家祖坟藏的深一些,令堂还健在吧?我去瞅瞅你爷爷。”
“他有你这么个好孙儿,国之栋梁,你家祖坟该冒青烟才是,满朝文武才都多少人,你能占据其一,本事不俗。”
“我跟你爷爷好好唠唠。”
周擎鹤最后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眼神从众人身上划过,所有人的后背都情不自禁的凉了一下,仿佛自己的祖宗就在齐齐站在身后看着他们!
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赖,将挖人祖坟这种损阴德到极点的事说的这样光明正大!
简直成何体统!
“殿下,这样于理不合!”
二皇子站起身来拍拍手,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怕什么,你们不是会写折子?有本事参死我你们去打仗?”
一瞬间,鸦雀无声,有人低低的骂了声有辱斯文,抬眼便看见二皇子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
“我给你们十五日,十五日后看不到我的粮草,在座各位,有一个算一个,收拾收拾回家跪祠堂吧。”
悬壁跟着二皇子出来,疑惑二皇子这招要是遇到不孝子孙怎么办。
“万一就是有人冒着死后被祖宗打死的风险,也要扣押殿下的粮草呢?”
二皇子头也不回往赵家去:“我找的是他爷爷,他爹又没死。”
孙子是不孝子孙就算了,没道理亲爹叔伯都是,那祖坟都是连一片的,说不好挖的就是同族别人家的,这谁敢赌?
黑灯瞎火,万一遭罪的是自己爹娘,那得是多大的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