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徕微微后退半步,皱起脸,“这也太恶心了吧!”
“我当时不知道她是那种人。”陆行川又强调了一遍“当时”。
“我还以为她喜欢我。结果我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又开始装高冷,去跟老师申请调座位,还说对我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好过分。”
许徕垂下眼,以免他看到自己眼底的不耐。
“对啊,我跟她同桌的时候,她故意蹭过我好几次。”
“后来慢慢的,大家都发现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没什么人跟她玩了。”
“大家怎么发现的呀。”
“她每天晚上放学之后都会去步行街的一个酒吧玩,烟酒都来的。她好像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她像对我那样,同时勾搭了同班好几个男生。”陆行川掀掀唇角,“勾引得别人跟她表了白,又装作一副很清高的样子。”
“这样。”许徕抬起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哎呀,你不用关心她这种人的。”陆行川上前两步,“你一看就很乖很温柔。”
“是吗?”许徕面无表情向前走。
从当事人的讲述中,能提取出来的信息还挺多的。
说她先入为主也好,不客观也罢。
她从陆行川的字字句句中,听到的都只有六个字。
“得不到就毁掉”。
不过,张初霖提到的那个钟意,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陆行川见她突然变脸往前走,小跑几步跟上:“对呀。不过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
“那边有股很臭的味道,熏得慌。”许徕快步走到教室门口,“我到了,再见。”
说完就转身进了教室。
“有吗?我怎么没……”
没有回应,许徕已经在往教室深处走了。
陆行川奇怪地看了看许徕的背影。
抬起右手摩挲着下颌,微微勾起唇角。
“女孩子变脸真快。”
说完,他转身朝自己教室的方向走。
快要晚自习,走廊上站着三三两两的同学。
即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陆行川微微跳了一小步,抬起手,再次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有路过的女孩看向他。
他面带笑容,脚步轻快,一步三个台阶地上了楼。
许徕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脑子眼儿还是嗡嗡的。
胃里翻江倒海,想吐。
系统发布的任务加上张初霖打听到的信息,她有猜测过晏秋被孤立的原因。
可能是得罪了班上人缘比较好的同学。
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孤僻。
也可能是高中生,大家不喜欢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
没想到打听了一圈,拼凑出来的答案是这个。
性格开朗,被喜欢,拒绝了,所以被孤立。
不行,不能这么妄下结论。
晏秋伤痕累累的手腕,强撑出来的面具般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许徕抽出习题册。
她怎么也不相信晏秋会是陆行川口中的那种女孩。
尽管系统说了让她自己查,可到了晚上,做完所有任务,她还是不死心问了一遍。
“希希,你有办法帮我判断陆行川话的真伪吗?”
“这个需要宿主自己判断呢。”
许徕有些失落地道:“那好吧。”
“已为宿主提取整理出十六班班群有关晏秋的聊天记录,请宿主注意查收邮件哦~”
“!!”许徕眼睛亮了,“希希,你真好。”
系统没有回复。
许徕的兴奋只维持到打开聊天记录。
从聊天记录中,能拼凑出整件事一个简单的轮廓。
时间能追溯到高一刚开学。
陆行川似乎一直是个相对高调的人。
最初在班群里频繁@晏秋,问一些问题,也时不时发一些自己的自拍和笔记。
而那个时候的晏秋还比较活泼,也常常在群里发言。
跟大家的关系看起来都挺和谐。
仔细看这些聊天记录,当时十六班对晏秋有好感的不止陆行川。
还有几个男生也很喜欢找她互动。
高一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时,陆行川高调地在群里向晏秋表了白。
看起来情真意切。
晏秋很礼貌地拒绝了。
那段话讲得很得体,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大概是因为拒绝了对方,晏秋在群里沉寂了许久。
直到群里出现一张她走进酒吧的照片。
群里炸开了锅。
钟意是第一个指责晏秋勾搭陆行川的。
陆行川没有在群里承认过,但也并未否认。
与此同时,之前那些找晏秋互动过的男孩也开始“指认”她。
似乎整个十六班都讨厌上了晏秋。
最初,她试图解释那是自己家的酒吧。
但大家似乎都不在意真相到底如何。
没有人再接过晏秋的任何一句话茬。
高一下学期开始,晏秋就再也没在群里发过言。
而十六班的人,对她的称呼从名字,变成了“小白花”。
高一即将结束时,晏秋的身体似乎就不怎么好了。
因为聊天记录中时不时会出现类似于“小白花今天又装病了”的话。
越往后看,许徕越觉得浑身的血液发冷。
他们对“小白花”的评价,从“玩得很花”变成了“今天跟我说话故意夹着,好恶心”。
“小白花”从爱装病变得爱勾引人。
甚至去老师办公室,都会被群里的人讨论一番。
高二之后,除了偶尔骂班长的,晏秋没再被讨论过了。
大家默认将晏秋排除在十六班之外。
合上电脑,许徕盯着窗外许久。
她想起晏秋笔记本上那页零碎的字迹。
写下那些的晏秋,该是有多绝望,才会反复质问自己活着有什么用。
眼前又浮现出秦雨雁的脸。
还有胡月,晏秋。
和满眼受伤看着妈妈的自己。
已近深夜,外面的灯光璀璨衬得夜色愈发黑沉。
许徕打开电脑,重新开始写大纲。
她不想让自己的主角追月亮了。
她想让她做太阳。
她想让胡月和她一起上学,一起考上大学,拥有更多的选择权,而不是眼带苦涩地撑出一张笑脸说:“他挺有钱的。”
想让秦雨雁在第一次被录下视频之后就坚定地报警,而不是一直深陷泥潭。
想让晏秋大声地对那个陆行川说“滚开,你这个肮脏的臭虫”,而不是从一个开朗爱聊天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总是戴着一张微笑的面具,却在笔记本上质问自己,为什么还不去死的,眼神空洞的女孩。
凭什么要妥协?
凭什么要沉默?!
凭什么要退让?!!
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