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舒瑶捏捏蓝星气鼓鼓的脸，笑道：“你若是想教训他，我也不拦着，只是有两点你记住，别弄出人命，别留下把柄，其他的，你随意发挥吧。”
    “好。”蓝星开心地跳起来，“我就知道主子最好了，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很小心不留下痕迹，不会让人怀疑到咱们雍亲王府来。”
    “你这样想最好。”
    “记得，别玩脱了，若你被抓，主子我可不会去府衙捞你。”叮嘱的话再说一遍也不嫌多。
    蓝星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那主子，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跟孙大人‘好好’交流交流，在此之前，她是不是得想想送个什么礼物给孙大人当见面礼。
    想着想着蓝星的思绪都飞远了。
    舒瑶完全能从她的眼神中洞悉她的想法，无奈一笑，“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晚上早点回。”
    “那属下告退。”蓝星行完礼飞快跑出了琼华院。
    杜若伸手，什么都没抓住，转身向舒瑶抱怨。
    “主子，您也太宠着蓝星了，她现在活得越来越像个小孩，瞧着多少有些不着调。”
    蓝星现在这副样子，谁还能看出她曾经也个冷面无情的暗卫？
    杜若心道，说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还差不多。
    “没事的，蓝星年纪也不大，今年才十九岁，她在成为暗卫之前的性子，应该和现在差不多吧，她这是恢复了本性， 而不是变了性子。”
    舒瑶知道杜若嘴里说着嫌弃蓝星的话，其实暗地里最关心蓝星的就是她了，传说中的革命友谊。
    “主子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杜若记得，她第一次被挑选出来送入秘密基地时才七岁，蓝星比她小三个月，却已经在那里待了半年，她们两个是进暗卫基地最早的女孩子。
    两个小女孩，天然的凑在了一起，吃饭、训练、学习、睡觉。
    她是天生性子冷，蓝星则生性爱笑，活泼好动，在暗卫培训基地里面人缘最好。
    她刚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蓝星会很热心地教她，带她认识基地里的人，她们是女孩，年纪又小，很多人都把她们当成妹妹看待。
    后来。
    在她俩十二岁那年，与她们关系最好的一位哥哥头一回被派去做任务，出发前兴奋地跟她们说带糖葫芦回来给她们吃，谁也没有料到，那一别就是永远，那位哥哥为主子挡箭，再也没能活着回来。
    那是她们第一次面临死亡。
    明明才隔了几天，再见时，记忆中那个会做鬼脸、会替她们挨罚、会给她们讲笑话的鲜活少年，变成了一副冰冷的尸体。
    心里的难受只有她们彼此才懂。
    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们一直互相鼓励，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又面临了下一场与伙伴的别离。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年都有伙伴牺牲，蓝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性子也越发向她靠拢，变得沉默寡言，少有情绪波动。
    杜若知道，蓝星是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冷漠的表情之下，她似乎以为，从脸上看不出来，就真的不会痛苦了。
    是都是在麻痹自己。
    这些年，她们一直很幸运，幸运地活着，幸运地派来保护主子。
    而蓝星，她心里的妹妹，在主子身边待久了，被主子又宠回了小时候的性子。
    真好！
    素雅一边喝茶一边与杜若说话，许久没有听到回应，抬头一看，发现杜若罕见的发着呆。
    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回过神来，杜若摇了摇头，“属下没在想什么，主子您刚才与属下说什么了，能否再说一遍？”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舒瑶不也不强求。
    坐回椅子上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是让你接着讲，孙和光被皇上驳回去之后，还有发生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吗？”
    主子没有追问，让杜若松了口气，既然那些过去的记忆让蓝星很不开心，那她就不再提起了，南星如今跟在主子身边，每天快快乐乐的就挺好。
    稍稍想了想，杜若接着之前的话说，“之后……皇上离开悠然庄前，让人将所有的稻谷都装车带走，王爷及时记起主子的交代，磨破嘴皮才从皇上那里要回来二十斤稻谷留作稻种……”
    “不是。”舒瑶倏然站起来，打断她的话，“你是说皇上拢共就给我留了二十斤稻种！”
    “是的。”
    “你再好好想想，确定是二十斤不是二百斤吗？”舒瑶不死心，继续问道。
    “是真的，属下没有记错，就只有二十斤稻谷。”
    杜若很肯定地点点头，她亲手从王爷手里接过来，又亲自放去仓库藏好，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人。
    “不是吧？”舒瑶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怎么也想不通，“皇上怎么就给我留了这么点，这么少能干什么，我还想着磨个一二十斤新米来尝尝鲜，这下子是没有机会了。”
    “等明年早稻收割上来，主子就可以吃上了。”杜若干巴巴地安慰道。
    “还要等那么久，七八个月的时间，好难等啊。”
    一共收上来一千多斤的稻谷，不说留二百斤，给她留个五十一百斤的怎么了？
    让她能没有负罪感的磨一斤米尝鲜也好啊！
    二十斤能干什么？
    沮丧地坐在榻上，舒瑶在心里默默计算。
    总共就只有二十斤稻种，一亩地大约需要三到五斤种子，也就是说，大约最多能种六亩地。
    按照双季稻亩产八百一四十斤来算，产量大约是四千八百六十斤左右。
    她若是现在吃掉一斤米，就相当于吃掉了未来二三百斤的新米，这么一想就太不划算了。
    主要是舒瑶想早点实现新米自由，早点在她的庄子上都种上新粮种，多种才能多收成，她新修建的十个粮仓正饿着肚子等待投喂呢。
    为了早点实现粮仓充盈这个目标，现在就不能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康熙既然在她的地盘上都抠抠搜搜不给她多余的粮种，将来也就别指望从他手指缝能抠出来什么。
    她的粮仓满额计划，还得靠她自己一步步积累种子，慢慢在她所有的庄子里铺开种植。
    想要早个一年半载实现新米自由，粮食倍增，现在就只能克制自己，将所有的稻种都用在刀刃上，不浪费一粒种子。
    说来说去，都怪她对康熙的了解不够深，想得不周全。
    早知道康熙会雁过拔毛片叶不留，她就偷偷藏一部分了。
    说出去谁相信呢，自己种出来的新稻子头一年连一斤新米都没吃上。
    舒瑶忽然想起她最初的打算，是收割后将三分之一的稻谷进献给皇上，不料皇上不按常理出牌，亲自到场，而她当时也不在，不能随机应变。
    唉。
    看来只能等明年才能吃上新米了，不想等又能如何呢，皇权至上呐。
    双季稻的种植时间与单季稻种植时间不一样。
    呈交给皇上的记录册子上面写得很清楚，舒瑶还特意圈出来了。
    康熙回到宫中，先与大臣们商议稻种的分配。
    按照双季稻培育手册上面写的，这批稻种耐旱又耐寒，这样的特性在南北都很适宜种植。
    康熙就想着在四面八方都实地种植做个试验，看看哪里的气候更适宜种植，产量更高。
    大臣们都很支持皇上的想法，于是就这么定下了，将新稻种分发给全国各大府城，每个府城挑选不同方位的村子来做实验。
    来年将所有实验记录册子收集起来作参考。
    到时候再根据各地实际的收成，将粮种优先分给收成最好的地区种植。
    君臣就着明年早稻种植等相关事宜商讨到傍晚，一切都已经敲定，才放人出宫。
    至于推广新稻种这件事的人选，康熙直接任命胤禛来负责。
    胤禛没有推拒，从容应了下来。
    等他回到王府，已经是戌时中，胤禛想着这个时间舒瑶和孩子们已经要准备睡觉了，就打算回前院随便吃些对付一下。
    谁知他才下马车，就见琼华院的金三福等在大门外。
    “给王爷请安。”金三福躬身行礼。
    “嗯。”胤禛嘴角翘了翘，问他，“你主子还没歇息吗？”
    “回王爷的话，主子一直在等您回来一起用膳。”不过在哄小主子们用膳时也吃了一点点。
    胤禛一听这话就急了，大踏步直奔琼华院而去，边走还边念叨，“她这么晚了还不吃，胃饿坏了怎么办？本王都说让她不要等，她就是不听。”
    这满满的炫耀，苏培盛感觉他不用吃夜宵就已经饱了。
    主子爷诶，您嘴角的弧度其实可以收一收，别太夸张了。
    他怎么感觉，主子爷一遇到慧敏福晋的事就跟平常不太一样呢。
    “王爷回来了。”
    胤禛到琼华院时，就见舒瑶站在垂花门外，朝他温温柔柔地笑，亲切自然地打招呼。
    这一幕，与多年前触动他心弦的场景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眼前那个笑得温婉的女子会在他心里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恐怕用一辈子也不能抚平。
    不等她迈步，胤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拢拢她身上的披风，嘴角微扬，“我回来了，进去吧，外边冷。”
    “好呀。”
    舒瑶笑眯了眼，伸出手，娇声道：“我的手都冻红了，要你给我暖暖。”
    “好，依你。”
    胤禛一手揽着她往屋里走，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给她暖手。
    懂事的奴才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要跟得太紧。
    苏培盛和凌云远远跟在后头，瞧着主子爷和慧敏福晋的样子，轻轻感叹。
    “主子爷和慧敏福晋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苏培盛自小跟在主子爷身边，就没见过主子爷和哪个女人这么般配过，慧敏福晋是第一人。
    凌云拽着苏培盛，压低声音慌忙道：“哎呦苏公公，话可不能乱说啊，正院那位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咱们主子可不敢自比妻子的地位。”
    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免得让人觉得主子野心大，意在嫡福晋之位呢。
    凌云担心的扫视一圈，用袖子擦擦额头，还好，没有外人在。
    “小凌公公不用担心，只有咱家陪主子爷过来，这话不会传出去的，咱家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
    “信得过，信得过。”
    凌云放下心来，与他寒暄，联络感情。
    “苏公公，主子们那边暂时不需要我等在侧伺候，这夜里寒凉，不如让小的陪苏公公到茶房喝口热茶可好？”
    “苏公公陪着王爷东奔西走，也还没有用膳的吧，小的之前温了壶酒忘记喝了，苏公公若是不介意，不妨赏脸与小的去喝一杯暖暖身子。”
    苏培盛用拂尘底部敲了敲凌云的脑袋，笑骂：“你这滑头，净与咱家说些客套话，以咱们王爷和慧敏福晋的关系，你小子以后有什么话直说，无需这般装模作样，没得让人恶心。”
    凌云捂着头讨饶，“好好好，是小的错了，多谢苏公公指点。”
    苏培盛一甩拂尘，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那小的有话就直说了。”
    “说吧。”
    “主子她见王爷过了膳点还不回来，担心王爷饿着肚子，将小主子们哄睡了，就命膳房温着菜，等王爷回来。”
    苏培盛暗自点头，“府里也就慧敏福晋真心关心主子爷了。”其他女人都想从主子爷那里得到什么，才会对主子爷温柔关怀。
    “可不是嘛。”这话凌云很赞同，“咱们主子最关心的就是王爷了。”
    俗话说奴随其主，这话凌云说得一点都不脸红。
    “苏公公跟在王爷身边东奔西跑，随身伺候，主子感念苏公公的辛苦，特地吩咐小的在茶房置办一桌酒菜，指定小的来陪苏公公喝酒，解解乏。”
    “劳慧敏福晋惦记，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头替咱家向慧敏福晋道声谢。”
    苏培盛抬手朝正屋的方向拜了拜表示谢意，随凌云去了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