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葬花的心情,她此刻终于感同身受。
“刚刚在换衣服,子羡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莫折枝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淡定从容,回答的正是霍子羡一进门就八卦的锁门问题。
“唉……”霍子羡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被我小婶婶按进喷泉水池子里,狠狠上了一课,感冒了吗。”
沈凌云抖着腿,直哼哼,小弱鸡!霍家男人最不行的就是霍子羡这只小弱鸡仔!
“小婶婶。”莫折枝漫不经心的问,“哪个小婶婶。”
“当然是你的前女友,我七叔现在的小媳妇呀。”
霍子羡感冒鼻音很重,依旧挡不住他声音里的惊诧,“莫医生,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你前女友跟我七叔好上了吧?”
沈凌云低着头,正在“心疼某人一秒钟”的微信群里发消息,通知曹牧跟鞠菊她们:
【今天下午三点准时行动。】
菊花朵朵开:【收到,玫瑰。】
草草原上离:【+1】
发完消息,沈凌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霍子羡刚刚对莫折枝说的一番话,多少有点扎心了。
以至于莫折枝沉默良久,方才出了声,“子羡少爷,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似是听出莫折枝的幸灾乐祸,霍子羡无所谓的笑了笑,“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老祸害,长辈教训小辈,谈不上难受不难受。”
听到这里,沈凌云不禁纳闷。
霍子羡跟莫折枝是有什么过节吗?非逮着莫折枝的疮疤硬揭。
事实上,她跟莫折枝,压根就不是他们外人以为的前任关系好吗!
“子羡少爷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前女友的爆炸威力,永远不会让你失望,子羡少爷就敬请期待来自长辈的关爱吧。”
沈凌云扑哧笑出声。
长辈的关爱……
这个理由不错。
以后只要她心情不美丽了,她是不是就可以随时去“关爱”一下霍子羡?
霍子羡没有接茬,紧急着响起一阵擤鼻涕的声音。
“麻烦莫医生给我开点感冒退烧药,见效快的那种,我最近连夜准备发布新歌的事宜,实在耽误不起时间。”
“退烧针最快。”
莫折枝声音一本正经。
“子羡少爷要扎一针吗。”
随着莫折枝这句话落定,空气安静了许久。
沈凌云蹲在窗台上,蜷得腿脚发麻,整个下半身仿佛老电视机的雪花屏,滋滋麻麻,于是她缓缓伸长两条腿,正准备到地上走走时。
“啪嚓”一声。
窗台上的手工陶瓷花盆,被她鞋尖不小心扫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沈凌云两条腿蓦地停在半空中,臀部坐在窗台边缘,不上不下,卡住了。
“什么声音?”
外间传来椅子的滑轮声,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沈凌云闭了闭眼。
不出意外,霍子羡正在朝她这边的屋子走过来。
由于时间匆忙,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莫折枝立马松开她,拽着她就进了这间休息室,让她去窗台上躲好。
她环顾四周,确实只有窗台隐蔽,结果,顾头不顾尾,休息室的门忘了反锁。
这时,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动静。
沈凌云立马收回两条腿,缩进窗帘后面的角落里。
尼玛!
莫折枝这货是二臂吗!
怎么都不知道拦一下霍子羡!
“咔哒——”
门被从外打开。
沈凌云肩膀猛地缩了缩。
一米六九的个子,愣是蜷成一小坨,蹲在角落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子羡少爷。”
正闭着眼睛暗自念经,沈凌云就听到莫折枝的声音,响起在门外,堪堪阻止了霍子羡推门而入的动作。
“莫医生,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霍子羡打趣的声音,透过打开的一条门缝,无比清晰的落入沈凌云耳中。
回应霍子羡的是关门的声音。
“子羡少爷,我看你面色憔悴,神思倦怠,高烧可不是小事情,万一脑子烧坏掉,以后写不了歌怎么办,所以咱们还是先打退烧针吧。”
莫折枝揽着霍子羡肩头,强行把人带离门口。
“莫医生,你都不好奇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吗。”
“估计就是小野猫爬到树上,翻窗进来,打碎了花盆,不要紧,什么动静都没有给子羡少爷打针重要。”
俩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沈凌云暗自松了一口气。
爱玛,吓死宝宝了!
幸好有惊无险。
沈凌云脚尖点地,悄声下了窗台。
花盆摔得支离破碎,泥土散落一地,可惜了,一脚下去,好几千块的东西就碎成渣渣了。
正蹲在地上肉疼时,沈凌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有什么东西,闪着光芒。
她起身,径直朝双人床的床脚处折射出的光源走去。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铲刀。
沈凌云翘着兰花指,拿捏着手里沾染泥垢的铲刀,反反复复的打量。
咦?
这把铲刀,怎么跟大家上山挖野菜那天用的铲刀一模一样?
莫折枝的屋子里怎么会出现铲刀?她记得,莫折枝当天并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上山挖野菜呀?
难道是蓝玉女佣趁着挖野菜的功夫,偷偷跑来莫折枝的休息室,跟莫折枝幽会时落下的?
正暗自思忖,沈凌云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杀猪声。
“啊——”
霍子羡凄厉惨叫。
沈凌云扔下铲刀,鬼鬼祟祟的扒开一道门缝。
看见莫折枝拿着针管给霍子羡打针的画面,沈凌云两眼直冒光。
霍子羡露出一半香肩,坐在椅子里,莫折枝低头凑近霍子羡的肩膀,正将针管里的液体,慢慢注入肌肉内。
打完后,莫折枝快速拔出针头。
“啊——”
霍子羡杀猪惨叫。
沈凌云听得头皮发麻。
咦惹!
莫折枝这一进一出,多多少少带点私人恩怨呀!
“子羡少爷,你说你惹我前女友干嘛,现在知道疼了吧。”
莫折枝拿起医用棉签,怼在他肩膀的针眼处,“自己按着。”
霍子羡乖乖照做,“没想到,打针居然这么疼,莫医生,是不是你的技术不行。”
闻言,莫折枝倒是没有生气,手里拿着感冒退烧药,笑着递给霍子羡。
“子羡少爷,打针不疼能叫打针吗,从医生的角度,我真诚建议你回去健健身,作为男人,上臂一点肌肉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霍子羡瞬间裂开。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他健身。
“瞧你这一脸菜色,回去按时吃药,实在扛不住,再来找我打针。”
“多谢莫医生,打扰了。”
霍子羡拎着装满药盒的小袋子,离开办公室,背影略显仓皇。
沈凌云趁机落荒而逃。
留给莫折枝一扇剧烈晃动的门。
莫折枝愣在原地。
半晌。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自己修长分明的指骨,蓦地一笑。
“小云云,我这只手,天生为手术刀而生,亦为你而生。”
说着,他垂眸浅嗅,笑容变态。
沈凌云跑到三楼,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一样,边跑边不断回头看。
停在卧室门前时,她一脸惊魂未定。
好险。
差点被变态缠上。
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
赶紧找到东西,跑路要紧。
沈凌云进入卧室,抬头看了一眼壁钟,马上到三点了,霍司渊依旧在睡觉。
可能是昨晚操劳过度,回到别墅后,从早上一直工作到中午,导致霍司渊睡到现在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沈凌云趴到霍司渊枕边,目光静静的凝视霍司渊的睡颜,真是个睫毛精,皮肤冷白细腻,毛孔几乎瞧不见,整张面容仿若上等瓷釉,塑雕立体五官,堪称俊美神明。
可惜。
是个泰迪。
想到这,沈凌云一骨碌爬起来,蹬蹬蹬跑到厨房,蹬蹬蹬跑回床前。
手里举着一个不锈钢盆和一个锅铲子。
然后把钢盆扣在霍司渊头顶,锅铲子用力敲下去。
铛——
宛如寺庙洪钟撞击,余音绕梁。
霍司渊蓦地睁开眼睛,脑仁突突直跳,耳朵嗡嗡作响。
沈凌云站在他床前,举着钢盆跟锅铲,安静的盯着霍司渊。
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再来一下的架势,就看霍司渊清醒不清醒。
“沈凌云。”霍司渊牙缝里一字一顿挤出她的名字。
“我在呢。”沈凌云咧开嘴角,“嘿嘿嘿……霍爷您终于醒了!我叫了您好多遍,您睡得跟死猪一样!”
霍司渊面色黑沉如铁。
一副家长被熊孩子气到语塞的模样。
“霍司渊?”
沈凌云小心翼翼蹭到他床前,咧着嘴角连敲三下钢盆——铛铛铛!
“出去。”
霍司渊气嗖嗖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身,背朝她。
这女人简直绝了。
别人家女朋友的叫醒服务,都是温柔的亲亲抱抱,她倒好,直接钢盆锅铲嘿嘿傻笑三件套。
沈凌云扬了扬眉,心情美丽极了,只要霍司渊不高兴,高兴的就是她!
沈凌云一边铛铛铛的敲着钢盆,一边叫霍司渊起床。
“霍司渊,你居然赖床!你居然睡懒觉!”
霍司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脸色黑得发亮。
“霍司渊,快起床啦!再躺下去,你五肢都躺退化啦!”
话音刚落,沈凌云手腕被一只大掌猛地钳住。
钢盆锅铲乒乒乓乓掉到地上。
沈凌云被男人压在身下。
“臭丫头,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落,沈凌云耳尖一痛。
泰迪狗,果然名副其实。
“霍司渊,并非我说,而是生物学说,身体器官,用进废退,我只是担心你五肢躺退化,你不必敏感。”
“四肢退化,五肢都不可能退化。”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
闻言,霍司渊叼住她耳垂,声音幽幽,“昨晚是谁泣不成声的求饶,又是谁被草的昏死过去。”
脑海浮现出某些动态画面,沈凌云心尖狠狠抖了抖。
五年没用的器官,为毛啊!
太不科学了吧?
“霍司渊,在我之前,你……”
“没有。”
预判了她的预判,霍司渊斩钉截铁,“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沈凌云神情愣怔。
她居然真的搞到纯情老雏男了?
“为什么鸭。”沈凌云不解的朝霍司渊眨了眨眼睛,“堂堂霍七爷,不至于没有女人吧,五年前突然暴毙的女孩,霍七爷不喜欢吗。”
一个心底深藏秘密的男人,攻略难度系数三颗星,一个心底深藏秘密而且秘密的主角是个女人的男人,攻略难度系数五颗星。
霍司渊显然是五颗星的难度级别,要让霍司渊爱上她,她首先得知道霍司渊跟女孩到底什么关系。
腐肉剔除,新肉才能长出来。
“沈凌云,你没有心。”
霍司渊眉宇裹着霜寒,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沈凌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没有心,我怎么活。”
“你果然没有心。”
霍司渊扯了扯薄唇,声音冷淡。
纵使他跟沈凌云翻云覆雨,做着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沈凌云依旧不会为他吃醋。
“阿渊,分享秘密,有助于增加情侣间的亲密度哦。”
沈凌云主动勾住他脖子,亲了亲他脸颊。
唉……
她也不知道霍司渊为啥生气,她也不敢问,先亲了再说。
卖烤肠的大婶不是说过吗,男朋友生气,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解决不了滴。
“你什么意思。”
霍司渊面无表情,暗自克制嘴角上扬,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好哄。
沈凌云心底摇头叹息。
害,亲亲不管用啊……
卖烤肠的大婶怕是在忽悠她。
等了沈凌云几秒钟,不见沈凌云开口说话,霍司渊自己就先绷不住了。
“沈凌云,我父亲忌日那天,你突然改变心意,究竟出于什么考虑。”
沈凌云被他的话,直接问懵逼。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一键重启,忘掉过去,只谈将来。”
“乖……”霍司渊抬起手,冷白均匀的指骨,蹭了蹭她下巴,笑意不达眼底,“告诉我,出于什么考虑。”
显然。
她的回答,霍司渊并不买账。
沈凌云转了转眼珠子,脑袋亮起一颗灯泡。
“你真想知道。”
“嗯哼。”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更不许欺负我。”
霍司渊指尖捏了捏她。“欺负你,不是随时随地吗。”
沈凌云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