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颇为眼熟,少女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身着一袭脂玉色罗裙,头上戴着帷帽,长长的白纱洒落,遮挡住她的真容。却也因窈窕曼妙的身段,看得出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昭节就不由得稍稍顿住,心头浮现出一抹猜测。
恰好这时一抹轻风拂来,吹起她脸上的白纱,露出内里一张精巧细腻的鹅蛋脸来。
苏昭节的呼吸就忍不住一滞。
是她……
那女子眉眼间蕴含着一抹凄楚之色,眼中含泪,将落未落,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上前两步,跟侧门处的小厮低声说着话,隔了一段距离,听不太真切,依稀可见“进去通传”、“叶郎”几语。
她不由得眉尖微动,心道今日倒是真巧。既然苏兰节想要热闹……那自己不如再添一把柴火。
她朝自己身边的筠儿耳语几句,对方微微点头,稍退开两步,在众人没察觉时走向那女子身边。
少女被眉眼平静无波地缓步迈进门槛内,来到花园之中。
叶家这座花园,实则没什么好逛的。昭节缓步上前,进了凉亭里。
苏兰节正倚靠在湖心亭中的美人榻上,让丫鬟招待着一众来宾。
见了苏昭节来,她眼中得意之色闪烁几下,就含笑道:“妹妹来了,真是赏脸呢。”
说着,她的眼眸就不自觉地瞥向少女身后婢子所拿的礼物。
昭节看着,只觉有几分可笑。若是换做从前,苏兰节所用的事物可是样样比自己强得多,何至于这样精打细算,连一点礼物都要算计。
苏昭节就让人把带来的礼物奉上。她稍显出几分急切地伸出指尖揭开,只见是一匣子小珍珠,市面上有的是,这一点大概也只能卖个一百两银子。
如今叶家的日子越发难过,也不知叶望究竟拿钱去干什么……最近问她要银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苏兰节现在的日子,为了供养叶望,可以说是省吃俭用了。
她的面色就忍不住沉了沉,向苏昭节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好歹做了定国侯府的世子夫人,那样好的门第,来姐姐这儿做客,就送这样一点薄礼……只恐怕也丢妹妹的脸面不是?”
苏昭节的面色就不由得微微一怔,状若茫然不知一般:“这份礼还不够么?姐姐嫌少?我看往常去忠勇侯或是国公府赴宴,给一匹缎子、几支簪子或是玉镯,也就足够了呀!怎么姐姐这里比那些高门显贵,还要高一些呢?”
一般来说,主家广邀宾客,宾客登门已经算是给脸面。至于伴手礼,也不过一点心意,不至于空手上门来,五六十两银钱足以,没听说过谁家是靠着收赠礼发财的。
她此言一出,周围的夫人娘子就都不由得看过来,目光各有深意,窃窃私语。
苏兰节面色一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只好压抑住被对方噎住的不满,保持着尴尬的微笑,朝少女娇声道:“妹妹见外了,我怎么会嫌弃少呢?你人来就好了。”
说着,却是面色不虞地将那一匣子珍珠唤婢子拿下去。
姐妹二人坐下闲聊,苏兰节的指尖就忍不住轻轻拂过云髻间的一枝珠花,向她娇柔道:“妹妹你瞧,这是什么?”
昭节指尖捧着杯盏,抿下一口白水,闻言望过去,只见她发髻间簪着一支偌大的纱制堆花,是用珍珠和玉罗堆成的。
一眼望过去还行,再细看两眼,却是哪哪都不对劲。
“姐姐跟姐夫真有雅兴。”她就忍不住弯唇赞道,“这是你们二人闲时出去游玩,在街边小摊上买来的?”
闻言,苏兰节原本得意的唇角弧度就不由得一僵。她咬住唇瓣,察觉出少女的意思是这堆花难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把炫耀的话说得更明白几分。
“这可是我婆母特意花重金,专门替我请匠人制作的呢!”她说着,扬了扬下巴,得意之色尽显,“全天底下,独此一份!”
的确是独此一份。
苏昭节看着那堆花都觉得刺眼,心想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蠢货把这种玩意戴在头上了。
而且……叶母那个守财奴,怎么可能拿出钱来替她做堆花首饰?这玩意恐怕是拿谁裁剪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