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儿说着,观察着年轻女人稍显冷淡的眉眼,低声迟疑道:“王妃不想见的话,奴婢就赶他们走了。”
闻言,苏昭节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搁下手中的账本,站起身来,“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难不成,还觉得自己有脸为人父母,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跟前?
苏昭节在外院待客的花厅内接见了二人。她着一袭湖绿色缎面长裙,裙摆重重叠叠,如花瓣撒落一地,越发显得腰肢纤细,身段窈窕,半分看不出是已生有一子的妇人。青丝挽在脑后,插上两支金簪,简单大方,贵气又低调。
她迈进门槛内时,那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来。
女子眉眼缓淡,在上首的缠枝木椅上坐下来,方才轻描淡写地开口:“父亲跟太太倒是难得想起来探望我一眼。”
苏老爷面上显露出一抹淡淡的尴尬来,一旁的苏太太也只是干笑两声。
苏老爷清了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来,向她低声道:“昭娘,你做了王妃,我们这为人父母的,自然替你高兴得很了。从前不来,只是觉得你事多繁杂,不敢叨扰……”
于是就挑了她在帮三堂妹准备出阁的嫁妆之事,罪繁忙的时刻上门。
苏昭节听着好笑,只是示意婢子上茶,并不接他这话茬。
苏老爷脸上尴尬更甚,暗含一抹不悦。
从前这个小小的庶女,都是要回娘家求他办事的,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王妃,就摆起架子来了,连父母也不放在眼里!
苏太太见气氛僵持,连忙唤婢子抬上来一口大木箱子,陪笑道:“昭娘,我们知道你是为过去的事心里不痛快,但是都过去了,好歹是一家人,人家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不必计较了吧?”
说着,她示意道:“这些都是我跟老爷特意预备好的贺礼,给你和棠娘的,也是我们的心意啊。”
苏昭节淡淡瞥过一眼,只见那箱子里头搁着一些金银器具,看似华贵异常。
但她做了这么久的侯府当家主母和王妃,宫里宫外什么好物件没见过?一看便知,那些摆件花瓶都是白泥外边裹上一层金粉做的,一眼望过去,还真以为是金的。
只怕伸手一摸,就能蹭下一些金粉来。
这二人本就是虚情假意,就连送来的物件也十分伪劣。
苏昭节叹息一声,抿了一口茶水,方才淡淡道:“父亲跟太太,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别弄这些假货,何必呢。”
他们不尴尬,她都觉得难堪了。
哪有人拿这种东西当正经贺礼上门拜访的?一时不知是在出谁的丑!
苏老爷见她一眼看穿,说得直白,也只得讪讪道:“瞧你说得,我们作为父母,是你的骨肉至亲,难道登门见你就是非得有目的?你这孩子……”
苏昭节叹息一声,搁下杯盏,语气也冷冽几分:“我的生母是王姨娘,可不是太太。要说至亲,跟你们也没那么亲。”
苏老爷闻言,立刻吹胡子瞪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淡淡打断他的指控:“前年祁云照在桐关坠崖,我去求父亲……可是父亲怎么说的?不用我重复一遍吧?”
提起这事来,原本想搬出“孝道天底下最大”的苏老爷的气焰就矮了一头。
毕竟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祁云照是必死无疑……谁能想得到,他还能回来?而且是风风光光,打败寒云军的大胜凯旋。
苏老爷梗着脖子,企图反驳:“我哪有那样通天入地的本事,难不成豁出自己这条命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