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席的老家伙彻底坐不住了。
本来他们以为姜喃只是一位天赋异禀的黑马。
没想到竟是国画派的天花板大师。
艺术绘画也最注重灵感的碰撞。
姜喃小小年纪就能直接创造出华夏国画的一个派别,这是何等的惊才艳艳。
“姜大师是不是去内馆了,走走走,我们跟上去瞧瞧。”
老画家一锤定音。
一群人气势浩荡地往内馆的方向走。
眸底深处尽是兴奋。
他们可没忘记,内馆还挂着姜喃获得金奖的画《破》。
现在,画家本人就在那里。
哪里能等!
弗锡也跟在后面,脚步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要飞起来。
别问。
问就是,忽然想锻炼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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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内馆。
按照世界绘画大赛展览馆的陈列规则,最新入馆的画陈列在中间。
隔一年,再陈列在相应的玻璃柜中。
涟漪等人走到中间偏左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涟漪,这就是你获得银奖的那一幅画吗?”
“这也太好看了吧!”
涟漪笑脸盈盈地站在画的中间,耳边的恭维声不绝于耳,让她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她获奖的这一幅画,确实是她呕心沥血之作。
这是一幅油画,她描绘的是辖无洲的一角。
层峦叠嶂,色彩层级变化繁多,但是又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涟漪抿了抿唇,语速很慢,平静无波地站着。
“是获奖的那一幅画,给大家献丑了。”
涟漪的小姐妹闻言,直接飙高了几分声音,挽着涟漪的手臂,“涟漪,你就是太低调了。这还献丑,那我们其他人岂不是要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涟漪的小姐妹一半是想压住刚刚姜喃的风头,还有一半也是真情实意地在夸涟漪画的这一幅画。
其他人也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的确。
有这样的绘画功底,已然是十分厉害了。
只是在同频共振一起点头的人当中,唯独不包括了娄书云、冀依白、赖新晴和姜喃四个人。
娄书云、冀依白和赖新晴不约而同地站在最中间的那幅画的面前,带着仰视。
眉宇之间还带着不明所以的欲言又止。
只有姜喃眼神不咸不淡。
一条腿曲着站着,背倚着墙壁。
非常不羁、慵懒的姿势。
娄书云等人早就知道了姜喃拿过这一届世界绘画大赛的金奖,自然也认出了这一幅画是姜喃画的《破》。
“这也太……”娄书云张大了最大,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漂亮?用这个词形容似乎太过肤浅了。
有内涵?又似乎不止有内涵,这幅画飘逸洒脱,笔墨流畅,渲染力道更是登峰造极,典型的视觉盛宴。
娄书云仔细斟酌了好几秒,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最后只能用两个字概括,“厉害”。
娄书云的这波强有力的夸奖,姜喃自然收到了。
姜喃笑了笑,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很浅薄,眸中闪过一丝丝暗芒,眼眶中微微荡漾开涟漪,“还好。”
还好?
涟漪原本心中对于输给姜喃的事情就耿耿于怀,现在听到姜喃竟然这么评价华夏野逸派的创始人,那股子不服气又涌上来。
一秒没停,直接“噗嗤”一声,冷笑出声。
“还好?你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吗?这位画家可是大师中的大师。”
涟漪的口吻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语气讥讽,
“你是赢了绘画比赛,但是在绘画届你毕竟还是个无名小辈,对前辈怎么说也要尊重一些吧。”
涟漪的话颇有几分振聋发聩之势。
几个国家代表队的人直接鼓起掌来。
看向姜喃的目光也带着一些冷漠、失望和敬而远之的意味。
在这些排斥的目光当中,娄书云等人对视一眼,表情有些绷不住。
不是。
他们真的不懂啊。
涟漪这么义愤填膺地发声到底是要干嘛,明明这一幅画就是姜喃话的啊。
姜喃谦虚一下,说个“还行”也不行吗?
难道非得自恋地说“这幅画天下第一牛逼”才行吗?
周围的空气有几分古怪的沉默。
灯光下。
姜喃深邃的双眸转了个方向,看向了涟漪,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渲染的情绪,莹白色的五指蹭了下。
淡淡道:“我知道是谁画的。”
“知道的话,还敢这么口无遮拦。”涟漪淡淡开腔,“既然不会欣赏,那我介意你还是从这里出去吧。”
赖新晴直接听笑了,“涟漪小姐,我们凭什么出去,你又凭什么发号施令?”
姜喃可是金奖的获得者,竟然被银奖的人颐指气使的?
偏偏,当事人还觉得在替天行道?
涟漪:“就凭这里面有我的一幅画。”
“你说画啊。”姜喃背脊挺直了几分,身上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正中间的那一幅画,上挑的眼尾携着些许漫不经心,“这里面也有我的一幅画。”
涟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了下,“你不会以为你在比赛中画的那一幅群像画能够放到内馆展览吧?”
旁边的人也搭话,
“金奖,这里面放的都是获得过金奖的。”
“是啊,我们那比赛和他们相比就是闹着玩。”
“姜喃是不是拿了第一,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
就在众人嘲笑姜喃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内馆又涌进来一波人。
为首的是评委区的老画家,紧跟在后面的是弗锡,两个人跟踏着风火轮而来。
在环顾四周之后,这群人眼睛一亮,径直朝着姜喃的方向走过来。
涟漪看到弗锡愣了一下,上前了几分,“老师,你怎么来了?”
弗锡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收到的爱徒,脚步稍微放缓了几分,唇角微抿,“过来正式拜访一下野逸派的创始人。”
“野逸派的创始人?”
涟漪的眼皮动了动,瞳孔紧跟着缩了一下,
“这位大师也在?”
涟漪激动了。
论起在绘画圈的成就,野逸派创始人是超过弗锡的,她曾经也想拜这位大师为老师,只是连联系的渠道都没有。
弗锡应了声,“对,在,你正好跟我一起过去。”
涟漪忙不迭地点头,赶紧跟在弗锡的后面。
也就在这个时候,涟漪才注意到——
就她和弗锡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姜喃的身边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
涟漪:“???”
怎么回事儿?
姜喃对野逸派创始人不恭敬的事情传开了?这些大师都来声讨姜喃?
就在涟漪疑惑不解的时候,就看到了掉队的弗锡,往前走了两步,毫无形象地挤进了围着姜喃的圈里。
涟漪:“???”
好老师弗锡还不忘招呼着涟漪,“赶紧过来啊。”
涟漪不明所以,只能够僵硬着脸上的表情,也慢吞吞地挤了一个位置进去。
姜喃下巴微抬,挺有礼貌道:“几位大师,这是?”
老画家慈爱地看着姜喃,眉眼里浸润着光,“我们想跟您聊聊,没想到您在看自己的画,恕我们打扰了。”
姜喃:“不打扰,有事儿您请说。”
姜喃的画?
涟漪转头,四处看了看。
她怎么没看到哪里有姜喃的画。
涟漪没忍住,开口问:“各位大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里面没有姜喃的画啊?”
她们刚刚还吐槽姜喃不要脸呢。
“嗯?难道是我看花眼了?”老画家深吸了一口气,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又转头看,肯定自己,随手一指,“姜大师的画不是在这儿吗?”
这么大。
就怼在眼前。
涟漪顺着老画家的动作看过去,一下子就愣怔在了原地。
姜喃的话是获得金奖的《破》?
这!!!
怎么可能!
旁边的弗锡眉头往下压了压,呵斥了涟漪,“不得对姜大师无理,姜大师可是野逸派创始人,德高望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宛若余音绕梁。
一个字一个字地在众人的脑子里盘旋。
不仅仅是涟漪,还有那些刚刚对姜喃冷嘲热讽的人全部就僵硬在原地。
像是凌空有一柄大锤对着大家的脑袋砸了下来。
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耳朵里更是嗡嗡直响。
野逸派创始人、姜喃。
“德高望重算不上。”姜喃抬眼,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毕竟刚刚还有人让我滚出去呢。”
老画家脸色严肃,“谁?”
老画家活了大半辈子,大事小事经历过不少。
回想起刚刚进内馆时候僵硬的气氛,还有刚刚涟漪的跳脚,猜到了几分。
“涟漪,怎么回事儿?”
涟漪回想起,刚刚自己自认为站在正义的角度,怒怼姜喃的话,脸上火辣辣得疼,前所未有的尴尬涌上心头,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低垂着头,
磕磕绊绊地开口:
“刚刚姜喃……不姜大师,故意贬低野逸派创始人的画作,我实在气不过,这才……”
谁能够想到,姜喃竟然就是野逸派的创始人!
怪不得姜喃一个小时能够轻而易举画出八尺的水墨画。
怪不得华夏队在明明被扣通行证的情况下,还能够进入比赛外馆。
怪不得她掰不动姜喃一根手指头。
老天爷简直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弗锡皱眉,“道歉。”
涟漪眼前发黑,低声道:“对不起。”
她嘴唇颤抖,内馆她根本无法待下去了,面色发白道:“我还有点事情,我先……出去了。”
涟漪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
耳边还能够听到众人对姜喃恭敬有加的声音。
外面。
阳光热烈,璀璨鎏金。
但是涟漪却觉得浑身发寒。
她实在是太可笑了。
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和一个神仙叫板。
结果,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