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决定带着张可颐,去食堂看看,早些面对社会黑暗面,将来也会少吃亏。
张厚昌不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离得很远,他的态度一直很清楚,和张可颐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让自己影响女儿。
随着走走停停的人来到食堂,他们俩的样子一看就和食堂的人不一样,估计是很少有外人来的缘故,这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走到食堂窗口,看见里面就是几个大木桶,里面装着黑乎乎的东西,秦淮不会嫌弃,开始在秦家庄的时候,这样的东西他还吃不上呢。
只要是人在操作肯定就有不同,多了少了稀了稠了,外人看来很小的问题,在这里都是大问题,每天只有那一点定量,给少了一天就肯定会饿。
农场场长为了避免这种矛盾,这几天亲自来打饭,气氛看起来就好了很多。
这个场景实在太压抑了,张可颐的眼泪始终没干,她不忍心再看下去,跑出食堂蹲在地上。
秦淮跟出来安慰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给张叔叔换个地方的。”他很清楚,这个保证其实分量不高,张厚昌的命运还是系在别人的手中,为了张可颐,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张厚昌打了饭回来,秦淮要过他的茶缸子尝了一口,是野菜和玉米粉一起煮的,加了点盐。
玉米粉粗糙的口感通过嗓子的时候,拉得嗓子生疼,野菜可能没煮熟,带着一股青草的气息,这东西,他以前在秦家庄的时候,秦晓云天天做的都差不多。
不,更差一些,秦晓云舍不得放盐。
张可颐说:“学校最艰苦的时候,每天只有两个菜包子,我就觉得生活很辛苦了,原来我爸爸每天就吃这些东西。”
“你还不明白吗?就是这种东西,张叔叔每天要是能吃饱,也能活下去,每天只有中午一顿吃点干的,晚上就是喝碗水而已。”
张厚昌说:“可可,我另外有吃的,你别难过。”
他的反应让张可颐更难过。
她边淌眼泪边吃食堂的饭,张厚昌说:“可可,你不用这样的。”
张可颐说:“爸爸,你的饭给我吃,我要记住你受的苦。”
下午因为有人来看,农场给张厚昌放了假,他一个人一下午的时间,干掉了一包半大前门,这抽烟的架势吓坏了秦淮。
张厚昌说:“这东西你们在的时候还好点,你们走了我也留不住,索性抽完了再说。”
秦淮说:“晚上可能要求人办事,你们父女俩在这聊天,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
张厚昌说:“不要去了秦淮,你为了花了那么多钱,我没法报答你。”
秦淮说:“张叔叔,帮你又不是为了报答,换个地方改造你少受点苦,张可颐也能少点担心。”
一路走着问人,秦淮来到了一个小镇,小镇上没几家店,是农村按日子赶大集的,下午没几个人,秦淮直奔最豪华的房子,那应该就是供销社,进去一看果然是。
他买了四条华子,城里六毛八,这里卖七毛八。居然还有茅台,比城里的百货大楼还贵一块,九块钱一瓶,买了六瓶。
又买了十几包糕点,总共花了一百零二块。
不管在什么时候,钱都太容易花了。
开车回农场的路上,他见到几个在路上走路的人招手,也没敢停车,人心叵测还是小心点好。
回到农场停好车,拿了四包糕点走进张厚昌的宿舍。
张可颐今天一直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估计也饿坏了。
张厚昌打开糕点说:“这里面应该是糕点吧?”
秦淮好奇地说:“应该是吧,我在供销社买的。”
“看到糕点,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大家都很穷,过节送的礼物最多的就是一包点心,收到的人家舍不得吃,遇到该该送礼的时候,又把这封点心原封不动送到另外的人家,往往一封点心会几经辗转“旅行”还会回到自己家。”
“有一年,我家接到一封点心,可可妈看到外封皮坏了,不好意思再留着送人,就说给可可吃。谁知道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泥巴。送礼的人可可妈也知道是谁,来的时候还回给那家两包点心,可可妈一直说吃亏了。”
他是省里的干部,居然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想象当时的人有多穷。
张可颐说:“我还记得那件事,那时候我就八九岁吧,我妈又给我开了一包,我才没哭。”
张厚昌吃了几块就不吃了,说是给宿舍的人留几块,和他一个宿舍的,一个是科长,一个是省水利系统的,犯了错误进来的。
天黑了也更冷了,张厚昌见张可颐在窑洞里还发抖,就给她披上了毯子,秦淮说:“早知道给你带条羊毛毯来了。”
正说着话,有人在外面咳嗽几声,张厚昌低声说:“可能是那个人来了。”
秦淮走出去,果然看见一个人穿着军大衣,带着厚厚的帽子站在外面,就说是:“大哥,是你吗?”
采购说:“是我,你跟我来。”
秦淮说:“要不要开车?”
他故意拉着采购到车上,示意车上有同东西。
采购一见就明白了说:“行,场长不住这里,开你的车去吧。”
秦淮一听感觉有门,采购员指点着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排房子这里,秦淮一看原来就是他下午来的镇上。
来到一个屋子前,采购员敲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秦淮把车开进院子,才发现这是一栋自建房,居然是二层的小楼。
秦淮从车上拿了两条烟和四瓶酒,走进屋里,果然看见中午打饭的那个农场领导坐在屋里看报纸。
他马上说:“领导,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领导抬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像是没看到似得说:“为人民服务。”
“您真是太辛苦了。”他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在后面的桌下,然后才走到领导面前,一句话没说。
采购员拉着他坐下说:“场长,秦淮同志担心他叔叔,张厚昌同志年纪大了,在农场也干不了重活,想换到离省城近些的农场,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