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博士驾到，村长自然远接高迎。
还让人去把村子里所有的小孩童都集中在一块儿，让吴博士来挑选，考试。
不光本村的，其他村子的适龄孩童都来了。
一共三十几个孩子，站在院子里。
有的噤若寒蝉，有的规规矩矩，有的完全无所谓，有的蹲地上抠鞋，有的挖着鼻孔，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吴博士。
吴博士欣慰地捋捋胡子笑了，满眼都是慈爱。
他先是给大家科普了一下天鸿书院的最新制度，又科普了一下上学读书的好处，以及日后考取功名的好处等等。
有人忍不住问：“博士，我家孩子只知道种地瞎玩儿，从来也不读书，更不认识字，您看能行吗？”
吴博士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原本天鸿书院招收新生，是要读过书，识过字的最好。
但是我问他们，难道就因为学生家庭贫困，无法读书识字，就要埋没一个英才吗？
子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令公子虽然未曾读书开蒙，焉知他不是个有头脑的？
又无读书识字都不要紧，不妨一试。”
村长也说：“不过耽误半天种地的时间，少种这半天的地，你家粮食还能长腿儿跑了？
万一选上了去读书，不比一辈子当泥腿子强？就
算不能为官做宰的，到时候也可以当个教书先生。
怎么都比在地里刨食强多了，家里有男孩儿的，十岁以下的，都过来让博士掌掌眼！”
在大人说话期间，吴博士一直在有意观察所有的孩子。
大部分站在太阳下，被晒得东倒西歪，坐地上的，躲阴凉里的。
一半人都已经没有正形了。
但是，还有几个孩子乖乖站在那里，大人让他们别动，他们就乖乖不动。
吴博士点点头，这样乖顺的孩子有定力，听话好教。
躲进阴影里的孩子灵活变通，知道保护自己。
目前来看都是好的，看不出高下。
吴博士起身走过去，对孩子们说：“孩子们不必紧张，告诉伯伯，你们谁是一个字不认识的，把手举起来给伯伯看看。”
立刻有孩子举起了手来。
吴博士让他们单独站出来，这些孩子占了大半。
他又说，“剩下的孩子们，告诉伯伯，你们都学了什么样的文章，会写多少个字呢？”
吴博士说完，孩子们一个个报告自己的情况。
“我会写六个字。”
“我会写我的名字！”
“我会写我爹娘的名字！”
“我读了《诗经》，《论语》，《弟子规》，《百家姓》”
“我读了《千字文》，我会临帖，会背20首诗！”
……
吴博士对孩子们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于是开始了他自己的考试办法。
秦浅站在树荫下看着，她一点也不紧张，毕竟她家小渊是那么的优秀，足以应对眼前的考试。
在她心里，傅林渊基本上就是稳赢了。
但是，旁边的王翠芬就紧张得不行，不断地搓手，深吸气。
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秦浅生怕她紧张过度，嘎过去。
赶紧掏出手帕递给她：“你别这么紧张，我觉得小天儿怪聪明的，一定没问题，你可放松点吧。”
王翠芬感谢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叹气道：“你不知道，这孩子跟他爹学得浮躁得很，动不动就耍小性儿。
我平日里忙于赚钱，对孩子疏于管理，我是真的怕他得罪了博士。”
“你越是这样紧张，越是给孩子传递紧张情绪，你放松些，孩子说不定也就表现得好些。”
听秦浅这样说，王翠芬也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担心了。
要是让孩子看见自己这样紧张，原本不紧张的也紧张了。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小声说：“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家这个状况，如果小天去不了城里，我也就不去陪读了。
娘家也不是久住之地，我弟弟要议亲了。
人家要是听到家里还有个带着孩子的姑姐儿，谁还肯嫁过来呢？
我们娘俩最后还是得回到家里，跟那个混蛋一起过日子。
我也罢了，我只是怕小天受影响。”
秦浅斟酌再三，还是说了一句：“你确定就一直跟他过下去了？”
她可不是想多管人家的闲事儿，人家离不离婚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她也绝不会插手别人的因果。
只是她想帮帮王翠芬，哪怕让她多赚钱也好啊。
她如果不说出自己的打算，秦浅也不能贸然开口说帮忙不是？
王翠芬说：“我儿子再过几年也要找姑娘定亲了，我若是和离，我儿子就再难找媳妇了，我不能不为了儿子着想。
我现在就想进城给儿子陪读，能供养我儿子，拜托那个混蛋就足够了。
我其实也很羡慕你家大姐儿，只是，我没那个福分罢了。”
秦浅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得也在理，这个社会的确对女子太过严苛了。”
秦浅低头思索着办法，那边的考试却进行得如火如荼。
吴博士在地上写了一个简单的“大”字，让那些没有学过字的孩子在地上模仿。
观察孩子们的临摹能力，也观察他们对待学习的态度。
写完大，又写“小”，又写“天”，“人”。
后面他故意加快速度，一个接一个地写。
已经学到了数字“六”，很多孩子还在写“天”，完全掉队，跟不上了。
有家长不服，站出来声辩道：“博士，我家孩子个子小，站在后面，看不到你写的字，是不是不太公平啊。”
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啊，要让所有孩子都看得见才行嘛。”
吴博士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
本意是为了跟孩子们贴近一些，才选择在他们日日面对的黄土地上写字。
如今却成了阻碍。
只是此间条件简陋，如何能让所有孩子都看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