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雨会持续下着,酉时,吃过晚饭,天竟变晴,谢宣平过来瑞雪苑!
只见他头发梳得溜光,用一根白玉簪束起,着一身天青色长袍,倒也看着长身玉立,人模狗样的!
“凌儿,今儿咱们出去放水灯吧,听说西院的人已经出去了!”
水灯是一种神奇的灯,可以照亮鬼魂的路,也可以引导他们回到自己的家。
所以,人们会在中元节的晚上,在河流、湖泊、海边等地方,放上各种形状和颜色的水灯,有的还写上祈祷的话语,或者亡者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够看到,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关怀。
苏卿凌自谢宣平进屋,就知他不怀好意,放水灯要去河边,自己身形已变得笨拙,一个不慎再掉入水里,只怕悔之晚矣!
虽说,身边有人护着,可也得以防万一!
“爷若是想去,便带珂姨娘一块儿去,我如今身子笨拙,且这两日也有些累着了,想要早些休息!”
谢宣平不甘心,压下不快,笑得温柔:
“柯姨娘不过是个妾室,让她跟着咱们便是抬举她了,哪能让她与我两人出门,让别人笑话!”
苏卿凌看他虚伪的笑脸,忽然改变了主意,轻笑道:
“我如今走哪都要前呼后拥带那么多人,实在惹眼,原想着府里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弟媳没了,咱们这边也不安稳,就想也去放水灯给去了的人引引路……”
看谢宣平脸上带了喜意,苏卿凌画风一转:
“既然爷要去,也帮我把那一份也放了吧!”
谢宣平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又不遗余力劝说:
“我往日里太忙,忽略了你,心里总是有愧,趁今儿个有空,便想着与你出去放松放松……”
谢宣平带了些许的惋惜,他记得成亲前,苏氏极为体贴,只要自己稍稍示弱,便会满口应下!
苏卿凌冷眼瞧他一脸遗憾,便将话接了下来:
“好吧好吧……只是我如今不能熬夜,咱们早去早回!”
谢宣平心中一喜,能出去就好,到时候人一死,所有的一切都落入自己手中,那俩孩子的奴契便可以放了良藉,再认成义子,岂不完美!
只是,凭自己一人只怕不能成事,还好,其余人早已准备好了!
待苏卿凌收拾妥当,随谢宣平出了院子,后面跟了四个大丫鬟,又让王杰与叶健跟上,其实在暗中,还有李宝善和秦文武也紧跟着!
走到侯府门口,便见婆母与珂姨娘也出现在马车边,谢茵茵与谢茵韵随在一侧,而谢孝廉与谢清风也跟在后面!
谢宣平忙上前道:“母亲也去放灯么?正好,大家一起热闹些!”
苏卿凌与婆母见礼,心里却是一片冷意,为了要儿媳的命,这是要全家齐上阵么?
大家各自上了马车,便向城门口驶去!
出了四九城,往南再走半个时辰,便是柳河,这河水幽深,夜幕降临,河水变得深邃而迷离。
月光穿过苍穹,投射在河面上,形成一道道闪耀的光路。微风拂过,河水轻柔地漾起波澜,宛如一面丝绸织就的黑色锦缎。
河边是一簇簇的人群,远处的桥上亦是提着水灯来回游走的人们!
刘蝶静与珂姨娘先一步下车,率众走向河边,在卖灯的小贩前,谢茵茵与谢茵韵兴冲冲挑了两只宫灯,递于祖母一只,又挑了一只莲灯,向河边走去!
苏卿凌的马车咯上走的慢一些,下车后,走到卖灯的小商贩跟前,前面挂了各式各样的灯,龙灯,宫灯,方灯,最为常见的当属荷花造型,绚丽的色彩,多层次的花瓣让它看上去栩栩如生。
苏卿凌挑了一盏紫色荷花灯,见几个丫鬟俱都眼露艳羡,莞尔一笑:
“你们也各自挑上一只,大家一起放!”
春兰与夏荷年长些,也稳重一些,而冬梅性子跳脱,自己喜欢,乐呵呵谢过小姐,给自己挑了一盏兔灯!
秋香虽然稳重,毕竟才十三岁,此刻也露出孩童的心性,抿唇笑着挑了只鲤鱼灯!
春兰与夏荷便也趁兴各挑了宫灯与颇可爱的小狗灯!
几人随小姐往前走,谢宣平一愣,这才解下腰上挂着的荷包,掏出二十个铜板给了小贩,这才忙又追了上去!
苏卿凌看着手里的美轮美奂的荷花灯,想起随秋菊的被杖毙的冬琴,心中却一片戚戚!
谢宣平与珂姨娘这对狗男女,蛇蝎心肠,视人命如草芥,那冬琴一个孤女,努力生存,却被这两人随随便便要了命!
正要往河边走去,便听后面有一熟悉且清脆的声音:
“苏姐姐……苏姐姐!”
回头看去,竟是赵嫣儿,身侧跟着是左杳杳,一人拎了个造型好看的花灯!
苏卿凌笑着应了声:“咦,可真是巧,你们也来放水灯么?”
便听赵嫣儿脆生生应道:“咱们可真是有缘,想着看在这里,能不能见到熟人,没想到还真是与姐姐遇见了!”
于是,这放花灯的队伍又加了两人!
谢宣平总头打了个招呼,便走在一侧!
因身子不便,苏卿凌只站在离岸远些的地方,眼角略过谢宣平,见他离了几步远,这才将点亮的荷花水灯放入河中!
心中默念:“冬琴,一路好走,愿你下世脱胎于爱你护你家人齐全的好人家!再不用为奴为婢被人虐打!”
四个丫鬟见小姐与安宁郡主都放了花灯,便也各自将手里的灯点亮放入河中,看着灯顺河漂下!
整个河上如一匹闪闪发光的黑色锦缎,极为壮观!
此时,苏卿凌眸中微动,身后一片惊呼,四个丫鬟第一时间将小姐围住,向一侧躲去!
王杰叶健两人已经将扑过来的人推到一边,便听通通连着两声,便有人惊呼:
“有人落水了!”
而苏卿凌迷茫不已,从呆愣中看着身侧将自己如拎小鸡仔似的翩翩公子,自己竟被凌空提起,如仙子似的飞离地面!
下一刻,人已落在了另一处,而前面地上,竟有一人蜷缩着拱成一团,显然是痛的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