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不断有车辆驶过，阳台上传来女孩子的嬉笑声。
    包间内，是长久地静默。
    “对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开了口，旋即都愣怔了一下。
    李子凌垂下头，有些窘迫。
    看到她别扭的样子，沈嘉树勾唇笑了，满眼宠溺。
    似乎被他的目光灼到了，李子凌扬起下巴，一脸倔强:“我只为自己的态度道歉。你！不可能是我的男朋友。”
    “那谁可能？”沈嘉树皱了一下眉毛。
    “谁都不可能，我不需要任何人。”李子凌语气恢复了平静。
    “子凌，你知道你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叫什么吗？”沈嘉树说着，夹了一块松茸，放到她面前的餐碟里。
    “回避型人格？过度防御？”李子凌反问道。
    沈嘉树有些诧异：“你知道？学过心理学？”
    “没系统学过，只是翻过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李子凌说。
    还学霸呢！看了半天心理学，还是不愿意与人交往，还奉行什么莫名其妙的独身主义，有病。沈嘉树低声嘀咕。
    “是啊，看了半天，确实发觉自己有病，而且人人都有病。”李子凌显然听到了，施施然接口。
    沈嘉树笑了，问：“那……解决办法呢？没找到药？”
    李子凌冷哼了一声。
    “我找到了。”沈嘉树打定主意不放松，毕竟他们见面的机会难得：“你。子凌，我的药就是你。”
    他的药翻了一个白眼，并不理会那片松茸，夹起一块孢子甘蓝，恶狠狠地咀嚼。
    沈嘉树笑道：“要不你试试？”
    “试什么？”李子凌不解。
    “试试我是不是你的药。”沈嘉树很顽强。
    李子凌更加顽强，负隅抵抗：“不用试。你不是药，是病根儿，只要你不说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我就不会发病。”
    包间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周经理的声音：“沈先生。”
    李子凌沮丧的皱了皱眉。
    哼！这下精彩了，还真的应了他那句话，现在的小姐都很火爆。
    门开了，周经理带进来一位中年人。
    “子凌，这是我的私人医生，姓魏。魏大夫，这是我……朋友子凌。”沈嘉树为他们做了介绍。称李子凌是女朋友的后果，他能预见到，所以没敢造次。
    私人医生？
    显然这又是在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李子凌无语，却也无法火爆，只能勉强地点头致意。
    魏大夫在看到李子凌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愣怔，随即恢复了医生惯有的平静。
    他认真给李子凌检查了一番，对沈嘉树说：“李小姐没什么大碍，最近尽量减少打字开车，避免疲劳。可以贴一下药膏，回头我让人送过来。”
    魏大夫走后，李子凌有些困惑：“他怎么知道我姓李？”
    “我介绍的呀！”沈嘉树只是嘴硬，其实他也发现了这个bug，估计魏大夫认出了今天网上的焦点人物。
    “你只说子凌，算了，我无所谓。”李子凌说了一句，继续吃饭。
    “魏大夫不只是我的医生，还是我的朋友，素质很好的，你别担心。”沈嘉树劝慰道。
    撞车的事，李子凌是真的没所谓。
    倒是发现沈嘉树闷闷不乐，冷哼道：“我怎么觉得我身体没事儿，你还挺失望的？”
    沈嘉树不是失望，是郁闷。
    看着魏大夫在李子凌后背和手腕上捏按时，他忽然感到莫名的醋意，甚至怒意。竭力控制着，才没有把魏大夫的手扯开。
    他常年保持运动，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样的检查可以亲自上手，当然，李子凌有可能亲自给他一巴掌。
    沈嘉树的心情有些复杂，忽然问了一句：“子凌，你如果觉得我很烦，会不会像对待谢某人那样，撞我？”
    “撞你？怎么会？”李子凌大吃一惊，重音也在人称代词上。
    “怎么不会？”沈嘉树释然，但觉得有必要探究一下。
    李子凌不假思索的说：“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不是也总令你困扰吗？”沈嘉树需要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子凌眨了眨眼，有些困惑的皱紧眉头。
    沉默了片刻，肯定的回答：“不会。”
    “为什么？”沈嘉树有些执着。
    李子凌：“……”
    更久的沉默过后，李子凌抬眸看向沈嘉树：“沈嘉树，我不会撞你，即便你总是骚扰我。”
    “骚扰？”沈嘉树来不及为她的肯定回答感动，就被后边的话震惊了：“子凌，你觉得我是在骚扰你？”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不舒服。”李子凌坦白说。
    沈嘉树甚是无奈：“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很喜欢……”
    李子凌直接把他的表白堵了回去：“这就是骚扰。”
    “骚扰？”沈嘉树想说你不仅回避型人格，一直防御过度，中文学的似乎也不大好。
    “是的。我很感激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包括这次，为我公关，删帖控评，也许还雇了水军。所以，如果不理你的话，我会内疚，觉得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我又没办法接受你。所以你每次说这样的话，我都非常难堪，也非常郁闷。”
    李子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却没有感到轻松，她越发难受了。
    “你是怎么知道删帖了？我没想让你知道。算了，这不重要。”沈嘉树被她说的有些乱，解释道：“子凌，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为了回报，也没想道德绑架你。这是两码事，我只是喜欢……”
    在李子凌烦闷的目光中，沈嘉树卡住了。唉，不可以说喜欢。
    “子凌，有一天，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的感觉了，即使那人不是……”沈嘉树另起了一行，说着说着，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惊悚：“不！不不不！必须是我。我没那么伟大。”
    他眼里的挫败和失望太过明显了，李子凌有些不安，忍不住低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嘉树摇了摇头，轻声问：“子凌，我开不开心难不难过，你是不是也挺在意的？”
    李子凌面色僵了僵。
    有些在意，是因为喜欢。
    有些喜欢，自己都不知道。
    “傻瓜。”沈嘉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子凌，我说了什么让你不爽，你可以指着鼻子让我住嘴，没关系的。不撞我，是你的保证；不离开你，是我的承诺。”
    见李子凌有些窘，沈嘉树不忍，岔开了话题：“赶到现场的那两个人是你们公司的吗？那么快。”
    “是我的司机和助理，我离开园区的时候，他们就不怎么放心，司机送完别的人就赶过去了。车不够快，晚了一步。”
    “你的车倒够快！子凌，求你可别再这样了，你知道我当时都快疯了，直接就奔机场……”
    沈嘉树忽然停住了，举了举手，自嘲地笑了笑：“别生气，我自己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