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孤独吗?其实也没什么,自己早已习惯了。
不管多么可怕的事情,自己都只身一人坚持过来了。
坚持过来了吗?
自己是否还停留在某处呢?
记忆中闪耀的那个人还在那里,自己又在坚持着什么呢,无法理解的事情有太多了。
在这无谓的漆黑当中,前进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停顿,等待,回忆。
自己丢失了什么。
那或许并不是梦,而是曾经见到过的遥远记忆,那个人的记忆。
穿过了无边无际的风暴,终于抵达了并非理想的世界。
那个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可依旧还是承受痛苦抵达了此处,她完全没法理解。
若是感受到疼痛就该放手,若是无法得到快乐就该离开,若是觉得遥不可及就该趁早放弃,这是很简单地道理,可为什么她依旧要朝着自己这份罪业而来呢?
……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朦胧之中,她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总感觉上一次做梦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这一次没有记住梦里的任何东西,只是觉得悲伤,很想去抓住什么,手不自觉地用力。
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被她紧紧握着。
温暖、柔软、富有弹性。
“唔……”
紧接着袭来的是虚弱感,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没有,感觉要比生吃了褪灵花更加的剧烈。
身体里找不出半分灵力,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她抱着必死的觉悟使出了超出常理的禁术,而这一切的代价自然是死亡。
她其实已经死过了,梦里看到的漆黑算是死之境地吧。
但是现在的自己还活着,名为叶玄兮的生命依旧存在,哪怕不该存在,也依旧顽强的苟延残喘。
这与她的意志无关,她会活着,无视任何外在条件的活着。
如诅咒,如祝福,如梦魇,如恩赐。
粉身碎骨恐怕也不会怎么样,将身体整个焚毁也只不过是疼痛了些许。
死亡不会眷顾她,但是虚弱无法避免,她远离了死亡,自然要付出些许的代价。
这点代价老实说微不足道,跟她想要改变的命运相比,哪怕是真的死亡,也不值一提。
“你知道错了吗?”
身体微微抖动,传入耳中的是悦耳的声音,只要能够听到师姐的声音,她甘之如饴。
想要开口回答,害怕师姐因此讨厌自己,她可以接受痛苦,但无法承担失去。
只是她的喉咙如火烧般疼痛,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如今同凡人无异,自然也会同凡人那般受限于身体。
不只是身体脆弱万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神识也百不足一,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很长一段时间。
“喝水。”
叶玄兮听到师姐说话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然后温润靠了上来,随后便是不冷不热的水。
温度恰好,滋润了她的唇,沿着喉咙流进胃里。
饥饿,她很少被饥饿所困扰,从前不在意,后来师姐会照顾好她。
“张嘴。”
叶玄兮乖乖听话,师姐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张开嘴,然后有一颗丸子状的东西被塞进她的嘴里,入口即化,然后暖流涌入她的身体各处。
稍稍获得了点力气。
眼皮也终于不再那么沉重,可是叶玄兮不敢睁眼,她害怕见到真祁的怒颜,她的师姐即便生气了也很好看,但她不愿意看到师姐因她而皱起的眉头。
只希望师姐能够永远安好。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呢?”
师姐的声音从来都是淡如云彩,可望不可即。
叶玄兮动了动嘴,然后说:“师姐,我错了。”
认错,她必须得认下这份错误,并且祈求师姐不会抛弃她。
“知道错了,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师姐的声音变大了,叶玄兮能感受到师姐的呼吸声,师姐难道靠的自己很近?
“我不该瞒着师姐去做危险的事情……”
危险的事情,岂止是危险,她明知道十死无生还是一头扎进去了,就是仗着自己不会死,不过就算知道结果是真的会死,那叶玄兮也会这么做就是了。
说不定没了她,师姐能够有更好的结局。
她的小小贪心到底又算什么呢?
越是清醒,便越觉得自己罪孽,她到底是多愚蠢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忍心伤害,说到底,她就是个自我满足的卑劣之徒。
“就这点吗?”
听不出师姐发怒了没有,但声音似乎更近了。
叶玄兮咬牙,她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师姐会死在自己手上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说出来。
“要我帮你补充吗?”
真祁的声音很平静,一如她从前的语调,说得文雅一点,语速不急不慢,淡如君子花,说得直接一点,半死不活,死人口吻。
叶玄兮心里一抖,面对死亡她可以丝毫不惧,但在师姐面前,她简直要比兔子都胆小。
“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没有说呀?”
师姐的声音离得更近了,叶玄兮觉得师姐就贴在自己的耳朵低语。
光是想着那画面,叶玄兮就觉得有几分羞耻。
自己是还没有睡醒吗?怎么可以用那样的想法去揣摩师姐。
“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你都忘记了吗?”
听不出师姐的喜怒,但叶玄兮想师姐应该是生气了的,因为她违背了师姐的交代——保护好自己。
她不但没有保护好自己惹得一身伤,而且还狼狈地逃进师姐的房间里,她还记得意识模糊的自己留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给师姐。
“对不起……”
她违背了答应师姐的事情,想要保护师姐,可如今的她太弱了,在师姐面前她一直都很弱小,从前如此,现在依旧。
脸上多了一道水痕,冷冷的眼泪从她憔悴的面庞上落下。
她在失去。
“唉,你还真是彻头彻尾的笨蛋。”
真祁的口气多了几分无奈。
“好啦,我没有在责怪你的意思,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
“还是说,得由我先说喜欢你,不希望你受伤,你才会看我一眼?”
轻描淡写的话,落在叶玄兮耳中,却是如雷霆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