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匆匆忙忙赶来的众人,太子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来的倒是及时。”
今日之事怕是难以达到想要的结果了,太子袖袍一甩,不高兴地离开了。谢氏与吴氏见太子都离开了,她们再待下去恐怕会被魏皛皛秋后算账,因此两人也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太子走后,魏皛皛着实是松了口气,太子气场强大,权势又重,她根本没有把握可以从太子手中全身而退,只是凭着一股冲动行事。现在想来仍是阵阵后怕,万一父亲他们晚来一步,说不得她和李晙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家的事真是步步危机,让人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错。
“皛皛,你们没事吧?”
虽然问的是两个人,但明显魏光度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女儿,晋王虽是他名义上的女婿,但两人才第一次见面,还是这样的处境,能维持表面的和气也就罢了,谁能指望一个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人再带来任何希望?
魏光度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晏平帝若是不喜晋王,何必要为他招亲冲喜、节外生枝呢?如今却将他们魏家夹在中间,置于两难的境地。魏光度不敢怪晏平帝,但显然也不会对李晙有什么好脸色,一切的因果或许不是李晙自身的原因,但很明显没有李晙就不会有这场赐婚,魏皛皛也不必为了他们魏家终生被局限在晋王府这个牢笼中。别看李晙现在还在喘气,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不久就要守寡,还是皇家的寡,那一辈子就将没有任何希望和出头之日了。
“爹,我们没事。徐伯伯,你快给他看看,他刚才还喝了那种药,虽然吐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徐九章急忙上前为李晙诊脉,良久后方才说道:“王爷脉象散乱,气血逆行,乃是受惊所致,待我开个宁神的方子,服上两剂便会好,至于毒素应是无碍。”
李晙本就中毒颇深,喝下去的毒药或许有些作用,或许没有作用,总体上而言并不明显地影响到李晙的寿命,也改变不了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实。
曾良佐闻言,对着晋王一屈膝跪了下去,这倒是让众人有些诧异。御史大夫曾良佐今年已将近七十高龄,又是三朝老臣,晏平帝都特旨许他见帝不拜,而他却对晋王行如此大礼,相比于众人之前仅仅是微一拱手便作罢,倒是显得他们有些草率了。
“老臣受先帝所托,看顾晋王,却不能护王爷周全,老臣惭愧。”
魏光度赶紧将人扶起来,一大把年纪了,别再因为这摔着,就不值当了。
“老大人不必如此,王爷知道您的难处,刚才徐兄不也说了,王爷受了惊吓,应该静养一阵子,我们先回去吧。”
魏光度知道魏皛皛他们刚刚受了惊吓,正是需要休息、调整情绪的时候,因此帮着劝走了曾良佐,免得魏皛皛还得分心顾虑这位老臣。魏光度一走,魏崇信也得离开了,他在宫里还有职位,得去赴任了。徐九章开完方子,留下一些注意事项后,便也离开了。
魏光度他们能赶得这么及时,也算是因缘际会。因为李晙的身体,魏皛皛没办法完成回门礼,魏光度思索后便带着魏崇信准备上门拜访,也算是勉强圆了这么一个环节,免得魏皛皛觉得内疚不开心。而御史大夫曾良佐却是自己跑来的,他们在路上遇见便都一起来了。路上又遇到了前来寻求救兵的九苏,这才加紧赶来,在关键时刻将人救下。
经此一事后,傍晚时分,魏家又送来了二十个强壮的护院,为他们保驾护航。
喧嚣的院落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阴霾的天空不见半点亮光,昏昏沉沉地犹如永远也逃不掉的牢笼,没有一点儿希望。
李晙被折腾了小半日,精神早已不济,在曾良佐走后他便陷入了沉睡。趁着这个机会,魏皛皛又给他擦了一遍身子,换了换衣服和被褥。而就算这么折腾,李晙都没有再苏醒的迹象。魏皛皛心疼李晙今日受辱,也不舍得再叫醒他。
可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李晙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魏皛皛有些着急了,这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再睡下去怕是对身体不好。
“王爷,王爷。”魏皛皛再不愿意也知道这个时候该叫醒他了。
李晙似是有所反应,手指微微动了动,但似乎身体沉重,并未睁眼。魏皛皛不敢用别的方法,便把他扶起来坐会儿,好在火墙点着之后,房内温度较高,倒是不用担心受风。又帮他擦了擦脸,但是李晙还是没有睁眼。
魏皛皛试探地将粥送入他的口中,李晙很配合地张嘴吃下了,但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魏皛皛颇感无奈,好在这也不影响他进食,便由着他了。吃完饭、喂完药,又坐了一会儿,李晙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有微弱的呼吸起伏让人知道他还活着。魏皛皛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李晙只是不愿意睁眼并非昏迷,看上去问题似乎不大,她也不好因此再麻烦徐九章,只能等李晙自己愿意睁开眼睛。
魏家名下所有的商铺都已经接到了魏皛皛的命令,也在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天材地宝现世的消息,但这个概率确实是有些难。
翌日,或许是昨日睡的够了,李晙醒的倒是有些早,外面天色也就蒙蒙亮而已。
李晙微一侧头,便看到了床边趴着的魏皛皛。
昨天那种情况下,李晙是真没想到魏皛皛会出手维护自己,甚至还因此得罪了太子。李晙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串通好的计谋,目的便是想要最后一搏地骗出军符的下落,但似乎这个逻辑也不是很能说得通,自己不能说话也没法写字,怎么可能告诉他们军符的下落?不过李晙想:晏平帝如此声势浩大地为他举行了婚礼,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想骗秦峣来京送死,同时逼问军符的下落。秦峣在知道李晙命不久矣之后必定会有所行动,也必定会来京都找他。李晙叹了口气,魏家什么想法他现在不感兴趣了,他只希望秦峣不要那么傻地来赴这场鸿门宴。
“咳咳。”这火墙虽然暖和,但与之而来的干燥也是个问题。
魏皛皛听到咳嗽的声音,马上便被惊醒了,看到李晙已经睁开了眼睛,魏皛皛有些惊喜地说道:“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
李晙赞赏地点点头,看来这人也不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傻,还知道揣摩上意。魏皛皛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打起来。魏皛皛先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又让当值的侍女去厨房端来早饭。
这有人照顾的生活就是不一样,连水都是随时用随时都是热的,有侍女专职就是保证热水的供应,这才是生活。
片刻后,魏皛皛学着徐九章诊脉的样子,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看出李晙病情的好坏。反倒让李晙瞧得稀奇,这魏皛皛竟然还会诊脉?但是这手细如葱白、肤如凝脂的,好看倒是好看,但似乎没有把在正确的地方?
果然半晌后,魏皛皛便一脸严肃地收回了手,医道果然高深莫测,把了个寂寞。
“好像好一点儿了。”虽然确实没有把出什么东西来,但这并不影响魏皛皛发挥。
李晙笑了,如果能说话的话,他一定会问问魏皛皛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在去端早饭的侍女回来了,给了她转移话题的机会。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你不是去端早饭了吗?”
“厨房遭贼了!”
魏皛皛闻言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昨日魏崇信又送来了二十个护院,魏皛皛有鉴于谢氏等人的蛮横,便将李晙所在的这个院落都布满了人手,主要警惕的便是来自谢氏和府外的威胁。而且王府外面还有三层禁军,不大可能会有什么贼人无声无息地潜入厨房。
魏家只知道魏皛皛在晋王府受到了冷遇,但是实在是预料不到那么详细,这会做饭的厨子就一个,再加上九苏偶尔的帮忙,厨房一向是忙的不可开交。而且因为人手的缘故,这大厨做完饭还得指挥采购,找人劈柴,甚至连火墙的碳没了都得大厨去与管家和供应的商量,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瓣用,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厨房。
“厨房的东西都不见了,有燕窝、肉、蛋,还有几只活鸡,包括米罐子都让人给偷走了。”
这听着可不像是一个正常贼子的所为。
“你让魏叔派人去东苑看看。”魏皛皛第一个就想到那个跋扈的侧妃。
“是。”
正好此时九苏也醒了,赶了过来。魏皛皛便对九苏说道:“九苏,你让厨房的管事先去魏家店铺拿些吃食过来,再调些新鲜的蔬菜、肉类什么的拿过来,对了,还有药材、补品。”
“小姐,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魏皛皛点点头,又说道:“我不方便离开,你再去厨房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九苏领命而去,魏皛皛心里却气坏了,她大概能想象出这一切都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