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崫是京兆府尹,京都城内的事归他管。他手拿户籍册与师爷、里正等人详细辨认这些黑衣人的尸体。三刻钟后,方回来复命。
“禀圣上,这些人并未在坊间出现过,亦非城内百姓。从相貌来看,确是国人,非也落部细作混入。”
“你们都辨认清楚了?”晏平帝有些疑惑,那这些人是如何出现在城内的?
“是。”
陆文安道:“会不会是唳云国或者楚国的细作?”
李崫谨慎道:“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并不能判定这些黑衣人到底是归属于哪方势力。不过这么多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京都是不可能的,一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
想要供养这几十名死士,没有一定的财力是做不到的。还要严格保密,精心培养,这不是简单有财就能做到的。这些死士的年纪都在三十以下,未蓄须,那么至少也要培养五六年甚至是从小培养才会为主人家卖命。也就是说,这幕后之人即便不是皇室贵族,也一定是朝廷大员,且要在京为官至少五六年以上。
此事细思极恐,有这么一个人潜藏在黑暗之中,如毒蛇般时时刻刻在盯着这座王朝,只等它稍显颓象,便伸出獠牙准备致命一击。
陆文安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臣记得孟春时,晋王妃曾在坊间开善堂、施善粥,还安排许多流民在自家庄园劳作,不知可有此事?”
魏皛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那么这些人可还在庄园中?”
“有些还在,有些早已离开。”
“离开的去了哪儿?王妃可否告知?”
魏皛皛莫名其妙道:“这我怎么知道?”
陆文安得意一笑,道:“也就是说,如果这些人中混入了这些黑衣死士,晋王妃也是不知情了?”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魏皛皛不知该从哪个方面去辩驳。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朝堂上,李晙替她说道:“陆大人何必转移话题?无论这些黑衣人是以何种方式混入城内,都必定需要一个绝密的场所供他们谋划。提供这个场所的人即便不是主谋,也必定是知情者。这些人能在一日之间准确地袭击西城门,这朝中必然是有他的同谋。本王思来想去,还请陆大人为本王解惑。”
陆文安心里咯噔一下,情知不妙,仍旧镇定问道:“晋王此话何解?”
“昔日本王驻守晋阳,仅凭三十万虎贲军便将也落部挡于定云城外,为何今日贵公子带领二十万援兵与三十万虎贲军,一共五十万的兵力,不但奈何不得也落部分毫,竟还将我大军置于险地。若晋阳被破,也落部会师京都,我朝灭亡就在眼前,那么陆大人能从中得到什么?”
“晋王言重……”陆文安辩驳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李晙打断道:“令公子从小熟读兵法,又身兼巡防营之职,陆大人莫不是要告诉本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陆文安很难不在贬损自家儿子的基础上去回应他这句话,因此,陆文安以退为进道:“臣失言,请晋王恕罪。”
这倒好像是李晙在以势压人了。魏皛皛拽了拽李晙的袖子,觉得这样不好。但是李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这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并非你滴水不漏就可以避免的。
“要恕罪的不是本王,晋阳城外的冤魂还在等一个交代。”说到这里李晙就非常生气,五十万大军拿不下对方,反被对方分割包围,真等到京都事了,那晋阳城外的冤魂还不知要增加多少人。
原本暂时击退也落部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众人的心头都划过一丝凝重,这场战争可还远未结束。此时就想对晋王下手,兔死狗烹,那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是以朝堂上的风向瞬间变换,不少重臣纷纷站出来表示,相信晋王妃与黑衣人的事绝无关系。这事便算是过去了,即便日后有人旧事重提,也得顾忌着这些重臣的颜面。
陆文安毕竟是晏平帝的宠臣,还是要维护一二的,因此晏平帝说道:“此事暂且放下……”
秦王一听,怒气又蹭蹭蹭地窜了上来,直接怼道:“又放下?前些时日升隆围场之事,也是放下不管,这两起事件明显是同一人所为,此时更该顺藤摸瓜,抓出这幕后之人,若总像你这般敷衍了事,这天下还要不要了?”
晏平帝老脸一红,倒不是因为知错,只是李槭这番话实在是让他没有面子,又急又怒偏还不能发作。
太子替他解围道:“要供养这些人,非一朝一夕之事,这些人总是要吃饭、要喝水,吃穿住用样样都有,王叔不妨从这个方向去查,想必会有所收获。”
“太子所言极是,臣这就去办。”
黑衣人这茬终于过去了,晏平帝松了口气。
“父皇,此次西城门破还是说明我军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太少,因此,儿臣提议西城门由陈奭统领镇守,南城门由陈朗将军镇守,东城门由驸马杨烛明镇守,北城门由中郎将魏崇信镇守,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李晙刚说完,魏光禄立马反对道:“圣上,魏崇信年轻识浅,怕是当不得此重任。”
陆文安也说道:“是呀,驸马杨烛明通敌叛国一案已有定论,以他为将,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
李晙呵呵一笑,说道:“我管你服不服,你觉得他们不行,那你就自己上。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还有谁有意见,都一起说了吧。”
这还让人怎么说?陆文安和魏光禄二人悻悻然不再开口。他们倒是忘了,现在兵权在李晙手上,这家伙可不是晏平帝,不会听他们这些猜忌之语。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还请父皇下旨赦免驸马,待日后查明真相再行处置也不迟。”
晏平帝知道他在胡扯,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