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晙抱着儿子来到了玄元祖师的房间,他将李荥交到玄元祖师手上,说道:“父皇宣召,晚辈要入宫面圣,留下荥儿无人照料,还请道长帮忙照顾一下。”
突然落到别人的怀抱,李荥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被面前的白胡子吸引了,小手抓呀抓地想要尝尝这胡子的味道。
玄元祖师笑道:“你是担心自己回不来?”
“什么都瞒不过道长。如果我回不来了,恳请道长帮忙将荥儿送到章江城交给他的母亲。”
“呵呵,举手之劳罢了,尽管放心。”
“多谢道长。”
对于晏平帝来说,软禁那些人的目的也不过是想逼李晙走进自己准备好的圈套罢了,如果真的要对这些人下手,恐怕真会引起不小的骚乱,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入宫后,李晙并没有急着去见晏平帝,而是先到了椒房殿皇后的寝宫。他突然很想看一看此刻皇后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三年前他没有来得及见皇后一面,今日却想着能见一见也好。然而到了椒房殿却吃了闭门羹,皇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他。
站在椒房殿外,李晙微微闭眼似是想要感受一下那并不存在的母爱,良久后才睁开眼睛,注视着椒房殿的牌匾微微一笑。
“晋王殿下可有什么话需要奴婢传达给皇后娘娘的?”
李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
李晙抬脚往未央宫走去,半晌后忽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我有个儿子,他叫李荥”。说完后,李晙便再也没有回过头地向未央宫走去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回到殿内向皇后禀报了晋王的话。
“他还说什么了?”
“殿下没有说别的了。”
皇后似是有些失望,又似是有些感伤,转瞬间又都化为乌有,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本宫今日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是。”
未央宫内静悄悄的,偌大的殿堂里面只有晏平帝在坐着等他。
李晙施了一礼,有气无力地说道:“参见父皇。”
晏平帝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道:“坐吧。”
李晙没有拒绝。这么一段路走来他竟然微微出汗,还有些喘,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任谁看去都是命不久矣。
李晙喝了口水,略休息了一下,方才问道:“不知父皇召见,所为何事?”
晏平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追忆地说道:“朕忽然想起与你母亲在别院时候的事情,你母亲总是那样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你母亲是陆家的庶女,是先皇后的庶妹,朕与她一见钟情,很快便在一起了。先皇后性情喜怒无常,暴虐善妒,朕未成年的皇子皆是死于其手。与之相反,你的母亲却总是劝朕要好好对待她,不要辜负先皇后的情谊。她是那么地善良,总是在为别人着想。你出生的时候,朕很开心,连续数日都夜宿别院,就为了陪伴你们母子。可是好景不长,此事还是被先皇后发现了,在你满月的那一日,她带着人冲到了别院,要朕杀了你们母子。朕自然不愿,正胶着时,你母亲却提出愿意终身常伴青灯古佛,她把你托付给了朕。是朕没有保护好你,所幸你在父皇的教养下茁壮成长,朕深感欣慰。”
李晙只是有些嘲讽地说道:“父皇若真对儿臣有半分父子之情,为何要将先皇后的死归罪到儿臣头上?”
晏平帝脸色一变,诧异道:“你知道了什么?”
这件事情李晙应该是不知情的才对,众人只知道晏平帝是因为先皇后的死怪罪李晙,然而却从没有人想过李晙是无辜的。他们以为是因为李晙触怒先皇后,导致先皇后一时想不开才郁郁而终的,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晏平帝为了保全自己名声的说法而已。
“先皇后为何自尽,父皇应该心知肚明,为何要对外宣称是儿臣的错?”
“是皇后告诉你的?”晏平帝脸色有些不好看。
“与母后无关,是父皇亲口所说。”
“朕什么时候说过?”
“在东宫,先皇后丧礼的那几日,父皇曾亲口所言先皇后因为父皇的冷漠,吊死在了您的卧室里。”
这还算是婉转的说法,明明就是晏平帝沾花惹草,不断地宠幸他人,最后更与之前说要常伴青灯古佛的那人旧情复燃,还生下了李皌,先皇后受不得气,故意在半夜时分吊死在晏平帝的卧室,就是为了让他良心不安。却没想到晏平帝竟将一切都归罪到李晙头上,就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面子而已。
“好了,住口。”
李晙点点头,继续说道:“就算父皇将之前的这一切都归罪于儿臣,可这十三年来,儿臣驻守边疆,保我朝国祚,没有功劳也总有些苦劳吧,父皇为何要设计骗儿臣回京,还让太子下手取儿臣性命?”
晏平帝双拳紧握,神情阴狠地说道:“你胡说些什么。”
“儿臣在王府等死的时候,父皇有想过来见儿臣一面吗?您知道那四百多个日夜儿臣是怎么熬过来的?您知道一个人躺在床上等死是什么样的感受吗?您知道什么叫绝望吗?”
“够了。朕叫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大放厥词的!”
“那么父皇抓了那么多人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关心儿臣的病情吧?”
晏平帝偏过头去,总算知道自己走了一招臭棋。
“虎符呢?朕知道虎贲军的虎符还在你手上,你已经时日无多了,难道还要带着虎贲军一起下地狱吗?把虎符交出来,那些人朕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李晙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这样,晏平帝还是忌惮他手中的兵权。
“儿臣如果真的有二心,早已篡位了,又何苦等到今日?父皇为何总是不肯相信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