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鼠辈竟敢伤吾爱徒?”
李晙嘴角微微翘起,剑锋指向阎老,说道:“你就是他师父阎老头?听说你是三神山山主的忠仆,你说本王要是宰了你,那山主会不会有些肉疼?”
“好大的口气,小儿,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怎么?不是说本王是你们三神山最大的阻碍吗?你连自己的对手都不认识吗?真是老眼昏花了。”
阎老不笨,听李晙这么一说便想到了,怒道:“原来你就是晋王李晙,久仰大名。”
李晙嘲讽道:“你们几次三番在背地里搞事,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吗?国师、贵妃,这些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阎老嗤笑道:“是啊,怪就怪你的父皇太过昏庸,你们合该灭国。”
“哼,灭国?就凭你们?自不量力。本王今日就斩了你,给你们那位山主一份大礼。”
“好好好,好个黄口小儿,可敢与老夫一战?”
“废话真多。”
李晙一剑向其刺去,阎老手上并无兵器,他躲过剑势后便一掌向李晙打去,李晙不闪不避与他对了一掌,阎老退后三步,眼中又惊又怒,说道:“你的功力竟然这般深厚。”
阎老虽只是山主的一个仆从,可也修炼了五十多年,不说打遍天下,至少也不该败在这后起之秀的手上。
阎老不甘心地再次朝李晙攻来,然而接连三掌,除了他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李晙竟然看上去毫发无损的样子,这怎么能不让人绝望?
在与李晙最后一对掌之后,阎老不顾身上的伤势,抱起地上生死不知的江万恒便迅速向远方遁去。李晙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持剑准备追赶,但剩下的江万恒护卫却忽然悍不畏死地都堵在李晙面前,这么一耽搁待李晙想去追赶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能将江万恒和阎老留下,但此战,毫无疑问是他们赢了。溃败的楚军没有再停留在缙云的土地上,纷纷撤退到两国边界,向楚国境内退去。熊耀得到消息后也派人在边界处接应。虽然江万恒与他政见不同,可底层的将士们却是无辜的,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李晙没有急着追杀溃散的楚军,而是且追且赶,既能巩固战果又不至于让楚军看不到希望从而产生背水一战的想法,确保他们不会翻船。
此战能赢,完完全全是个意外,三日破敌,简直是难以想象。
数日后,李晙带领着征南军重新踏入南郡,偌大的郡城,街头巷尾却看不到一个活人。
“万骨坑在什么地方?”
听到李晙这么问,张岚等人心里都是一颤,口唇发干,好半晌不能言语,最终还是张岚开口说道:“在西城门。”
“去看看。”
偌大的郡城犹如死城一般,只有他们走路发出的脚步声,寂寂空空,让人心生苍凉。
楚军屠杀南郡的百姓后,命令投降的征南军在西城门挖了数十个又深又大的深坑,让征南军亲手掩埋这些百姓的尸身。当时有不能接受的征南军将士,为首的是与张岚同级的那位陆将军,他们带领八千将士想要反抗楚军,事败,被他们的同袍征南军亲手埋葬在了西城门。再次回望故土,众人心情皆是低落,这里是他们的屈辱之地,打败楚军的兴奋之情瞬间消失无踪,有的只是对于昔日的悔恨。
西城门,此时还能看出来当时挖坑的痕迹,数万南郡的百姓与战死的将士们都埋骨于此地。何泽走之前,征南军尚有正式服役战士三十万,而今除了李晙带领的征南军,从三郡溃败的征南军加起来人数不到三万,再除去与江万恒一战损失的将士,此时的征南军竟然只有十二万人,仅仅只比四征军之末的征西军多两万人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李晙没有追赶的那么急。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他们人数远不如楚军,若不是杀了江万恒一个措手不及,此战必定是一场苦战。胜负还在五五之数,甚至他们的败数要多一些。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坟坑,李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第一次跪了下去。
“王爷!”
李晙挥手制止了其他人想要扶起他的举动,张岚等人见状也纷纷跪了下去。
李晙带领着征南军的将士向死去的百姓与将士们三叩首以表达自己的歉意。李晙是皇帝之子,是皇孙贵胄,哪里有向平民百姓和普通将士下跪的道理?这若是传回京都,必定会被晏平帝斥责有失皇家威仪,然而李晙却顾不得这些了。李晙十五岁离京加入当时的征东军,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年的时间了,他遇到过大大小小上千次战役,也曾目睹一个个熟悉的同袍面孔倒在自己身前,虽是皇子,李晙心里也有觉悟,也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就这么倒下去,和自己的同袍一样,再也不能站起来,那样想必晏平帝与皇后便会对他满意一些了。
说实话,在李晙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中,最让他震撼的便是这一次的三江城之战。楚军的残忍让人始料未及,面对死去的百姓,李晙觉得自己有责任。
他为了自保,在朝堂上总是当个背景板,以为这样晏平帝便会对他稍稍放心。然而面对这样的后果,他开始懊悔自己的鸵鸟战术。也许当初他再坚持一些,或者再狠厉一些,晏平帝便不会调走何泽,也不会让宋旭阳接手征南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了。
楚军的突然进军,固然占到主要的原因,可征南军的不给力才是导致一切惨事发生的最重要因素,而这其中,他的父亲晏平帝必须要负担主要的责任。正是因为晏平帝胡乱调遣将领,在楚军进攻后没能及时给予援助,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李晙作为晏平帝的儿子,对这些人的死是负有罪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