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崇信听到有人在说魏家的是非,耳朵抖了抖,假装在一旁的摊位上挑选着什么,实际上耳朵竖的特别直。魏崇信不是个爱听是非的人,但不知为何他们的谈话吸引了他,总觉得这话里有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魏家女嫁给当今圣上,魏家大人又是兵部尚书,可以调动天下兵马,魏家哥哥是禁军统领,掌握着圣上安危,如此权势滔天的魏家,哪个皇帝能容忍?”
“不会吧?我听说数月前陛下曾经在未央宫向群臣承诺此生唯有挚爱魏皇后一人,这才过去数月,不可能,肯定是你乱说。陛下频频赏赐魏家,那是真的感激魏家扶他上位。”
那人啐了一口,说道:“魏家扶陛下上位?你才是胡说八道。陛下能继位靠的是他自己,是晋阳的虎贲军,魏家充其量就是为他提供了一些财力支持,可陛下继位以来,这魏家却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才是贪天之功。说陛下靠魏家?你也不想想,魏家的大兄原户部尚书魏光禄一家是怎么败落的?这魏家能在先帝手中屹立多年,你以为靠的是他们背后的财力吗?呸,那还不是先帝爷看在晋王的面上才迟迟没有对魏家动手。”
“那魏皇后都已经为陛下诞下一子一女,难道陛下还要对魏家动手吗?”
“这就只有陛下自己心里清楚了。这魏家也真是胆大包天,陛下久在军中,难道不知道兵权的重要性吗?既然都做了皇亲国戚,便不该再占着兵权不放,那岂不是让陛下日夜难安?你没见陆相算是本朝最尊贵的外戚了吧?一门出了两位皇后,算起来当今都是陆相外甥,可你看陆相这么多年沾过兵权吗?明哲保身都不懂,这魏家终究也就是昙花一现罢了。”
魏崇信听得心惊肉跳,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这段日子以来,他好不容易能与大长公主日日见面,这心思都用在了李嶶身上,偶尔见到家里的赏赐还以为就是李晙看重魏皛皛所以赏赐的,从来没有深究过这其中的门道,难怪李嶶总是笑他榆木疙瘩,他还真是块木头,都不知道魏家如今已经这么危险了。
“那你说之前陛下还是晋王时的亲军统领秦统领也是被魏家排挤走的?”
“那肯定是啊,秦统领从小跟陛下一起长大,又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死危机,陛下曾不止一次地表示秦统领就是他的亲弟弟,你说魏家排挤走秦统领,陛下心里能没有怨言?陛下本就是顾及魏皇后的关系才委屈秦统领当了禁军副统领的,这魏家还如此行事,真是不厚道。”
魏崇信有心辩解却又觉得张口难言,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辩起,况且与他们辩论又能如何?关键还是在于李晙到底是怎么想的。
魏崇信两手空空又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马车上,李嶶见状,奇怪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人了吗?”
魏崇信觉得头有些大,现在还没有消化掉那些信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李嶶说。
李嶶笑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如果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魏崇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李嶶猜测道:“是听到什么谣言了吗?”
这京都之地传的最快的就是各色谣言,有人在县衙前摔了一跤也能传出官府草菅人命的传闻,李嶶自己就不止听到过一次了。
魏崇信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这怎么跟陛下扯上关系了?”
“你就回答我的问题,陛下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嶶莞尔一笑,说道:“妄议天子可是要杀头的。看在你这么虔心发问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回答你吧。陛下可是了不得的人,能文能武、能征善战,天下能够像现在这么安稳还都全靠了他。”
“我不是想听这些。”
李嶶不解道:“那你想听什么?想听我说他坏话吗?那可不好。”
魏崇信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似乎问的不是很高明,于是又说道:“我方才听人说陛下要对付魏家。”
“啊?那种流言你不用放在心上,当初先帝特旨让我终身不嫁,京都就传出过好几次我投井自尽的谣言,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总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
李嶶有些惊讶,这榆木疙瘩原来还是块笨疙瘩,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好吧,我不笑你了,那你听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魏崇信便将方才听到的消息努力复述给李嶶,但最终只传达了十分之二三的样子,所以李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威险。
“原来你是担心陛下卸磨杀驴?哦,不对,是过河拆桥?呵呵,你想的可真多,难为你这疙瘩还能想到这样的问题。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太宗皇帝总是说在他所有的儿孙中晙儿是最像他的,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理解这句话,因为小时候的晙儿真的很淘气,你都不知道他……”
“他这些日子以来频频嘉赏父亲,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我现在想起来了,从浥儿诞生之后,魏家的门庭就没有冷落过,这太不正常了。”
李嶶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禁收敛了神色,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确实有些不合情理,以陛下的性格,若是想要护着魏家,便不会让你们插手那么多事。况且无论是否为人算计,你父亲日日宴请同僚确实有结党营私之嫌。前朝的高祖皇帝就是从自己外孙手上抢来的皇位,陛下那么聪明,一定是清楚其中关节的。”
“这么说他真的是故意为之?他想除掉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