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泽也是没想到建安王朝学子们的冲劲儿这么大,竟然为了能考官,跋山涉水勇闯危险的饥荒之地。
卞阳春苦笑摇头,解释道,“寒门子弟考取功名本就不易,也只能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另辟蹊径博一次了。”
这个谢承泽倒是能够理解,原书中,春闱不过是达官显贵们徇私舞弊的工具之一。寒门学子的优秀答卷,大概率会被换给那些官员们名下的学生,而后本人名落孙山。稍微倒霉的,或许接下来几届春闱都会被当成大冤种,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替考人”。
哦对了,原书里,谁是主考官来着?
他记得对方好像还被沈渊好一顿收拾,被禁闭罚了俸禄……
谢承泽笑嘻嘻想着,而后后知后觉,那个人是他自己。
谢承泽::(
就聊了这么一会儿,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空气愈发潮湿,眼瞧着这雨越下越大,众人连忙加快赶路的速度,找了个过路的矮洞穴进去躲雨。
随从侍卫们熟练地点燃起了柴火,谢承泽让被淋湿的美妾们先取暖,荆泽很有眼色地过来帮忙,并在地上铺好了可以坐着的软垫。
“不必,拿去给她们吧,雨天地凉,女子身弱易感风寒,若是发热了会耽误行程。”谢承泽挥挥手,找了块石头,随即掀起底袍席地而坐。
沈渊站在山洞门口,淡淡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程兄当真是怜香惜玉。”卞阳春哈哈笑了一声,“不仅游玩之时愿意带着妻妾,还如此悉心照顾,嘴硬心软。”
谢承泽不由轻咳一声,不远处的美妾们听到了,也不由捂嘴轻笑,朝着卞阳春微微摇头。
卞阳春没看出其中端倪,只是见这么多美妾朝自己摇头浅笑,他一个从未与女子有过多接触的青年顿时有些局促,轻轻颔首示意后,便连忙收回了视线。
纪颂华有些感慨,“程兄这日子过得,可是比当官的还舒坦,若家父也从商有产业,我也会游山玩水妻妾成群,而不是拼命读书去做官了。”
欧阳久不赞同道,“当官是为了造福百姓,又不是为了赚银子,你若想过富裕日子,大可自己去寻出路。”
“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还得是祖上有足够的家底,才能支持你从商。”纪颂华对欧阳久的天真感到无语,转头对谢承泽道,“程兄,你说是不是?”
谢承泽笑而不语,欧阳久微微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最开始的商人不是白手起家似的。”
卞阳春见气氛不对,连忙开口打趣道,“程兄说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才放弃了考取功名,若你和程兄有一样的家底,说不定就不是艰难求学考官了,而是快乐闲散读书考官了。”
商人的地位毕竟比不过官僚,人一旦有了这个,便会想要那个,那些从商之人又何其不希望家中后代能出个官员呢?
纪颂华耸耸肩,“卞兄说的是。”
此时侍卫们已经将这边的柴火堆搭建好了,谢承泽邀请几位学子一起坐下取暖,共饮热姜汤驱散体内的寒湿气。
或许是他那个世界留下来的观念,在谢承泽眼里,学子们总要娇弱脆皮一些,应当多多照顾,免得感染风寒从而耽误了学业。
本就考学不易,如今为了一丝机会,以文弱之身跋山涉水,此等求学的信念,实在令他佩服,也该多些照顾。
那几位学子也没客气,十分洒脱地坐下来,卞阳春掀了掀被雨水打湿的衣袍,有些羞赧道,“程兄,冒犯了,我等可否换身衣服?”
“请便。”谢承泽伸手。
卞阳春等人连忙将身上的湿衣脱下,换上了书箧里带来的干燥衣物,而谢承泽随意一瞥,便是怔住了:好家伙……
但见这些学子们表面上看着瘦弱,可不想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衣下那结实的肌肉块线条分外流畅,他们手法熟练地将零散的树枝掰断,用力之时,略白的臂膀上几条细弯的青筋微微暴起,既不显得刚猛又不显得虚瘦,与谢承泽以为的文弱学子形象大相径庭。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摸到一把软软肉后,蓦地有些心酸。
察觉到谢承泽的动作,卞阳春不由大笑,“程兄从小锦衣玉食,想必无需做体力活,身形偏瘦也是正常的,人本就有百态,只要自身品性行得正坐得直,便不必羡慕旁人。”
“我以为你们常年卧于家中读书,坐久了难免会……”谢承泽欲言又止。
“哈哈哈,那倒不至于,家中田地收成时,我们还是要帮忙的。而且远赴京城若是没钱坐马车,便要背着书箧靠双脚行上千里,太瘦弱可吃不了这苦!”
“如果身居大山的另一头就更别说了,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与猛兽相斗……”卞阳春抬起手臂拍拍自己结实的肉块,“可不能好不容易读完圣贤书准备考官,结果死在了半路上,那多亏啊!”
谢承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小弟眼界低了。”
“哎~各人有各人的眼界,就像程兄游山玩水,又何尝不是更懂各地的人文风俗?程兄切莫要妄自菲薄!”卞阳春开导道。
一直听几人对话的沈渊,低声“嗤”了一声。
他谢承泽,怕是全天下最自信之人,最不会妄自菲薄了。
谢承泽装作没听见,等姜汤熬得差不多了,这才故意大声喊了一句,“大强!过来喝姜汤!”
某位大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无语至极的目光便对上了谢承泽那双狡黠闪烁的眼睛,见对方一直催促,其他学子也投来视线,这才攥着腰间青剑,浑身僵硬地走过去。
“我们大强劳苦功高,先喝~”谢承泽笑眯眯地端着姜汤,亲自递给他。
一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竟然亲自给一个护院递姜汤,令人很难不遐想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毕竟他身边的荆泽也十分貌美,那些美妾也容貌出众,为何偏偏就沈大强特殊,能得到这一份殊荣呢?
沈渊顶着投来的这几束暧昧打量的目光,硬着头皮喝了一碗热姜汤,也不知是喝得太急了还是怎么了,他掩袖轻咳着,茭白的脸颊不经意间染上了红,平添几分虎落平阳变小猫的反差感。
谢承泽坏心眼地又递上去一碗。
沈渊额角青筋微抽,忍了忍后,才咬牙切齿道,“小、的、身强体壮,喝一碗足矣!少爷体弱,才该多喝点!”
“还是大强心疼我啊~”谢承泽摇头晃脑地收回姜汤,开始自己喝。
沈渊最是见不得他这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于是在谢承泽身边坐下来,“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青剑,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
“咳咳咳。”谢承泽被呛着了。
沈渊心中冷笑一声,随即用青剑猛地插在地上的一根干柴上,将其像切萝卜似的一节节砍断,扔进那火堆之中,发出刺啦刺啦的燃烧声。
谢承泽:……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他怎么比自己还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