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宗
洗剑峰峰顶
云华道君依旧是坐在那石块上，白雪被上方半弯的石穹拦下，寒风则被身边的禁制拦截。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块巨石，本来是师兄一人的，但当年自己也吵着想坐，师兄无奈，就只能将巨石中间掏空，留出位置给他。
同时他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因为师尊是在这里仙逝。
在他的眼前，缓缓没了生机，连尸身都未留下。
那就像一个开端。
劫数的开端。
云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云华。”
云华没有回头，垂下眸道：“不知贵宗主寻在下何事？”
春霖道君瞥一眼小师弟身旁的酒，上前将那些酒没收。
春霖道君宛如一个长辈般：“好了，酗酒伤身，别喝了。”
见酒被收走，云华也不说什么。
沉默地从纳戒里拿出一瓶烈酒，继续饮酒。
春霖道君见状，指节微动，可终究没有动作。
“......你现在只剩半魂，对吗？”
云华毫不在意地点头。
好似只剩下半魂这件事，于他而言并非一件重要、会危及性命的事。
心中最后一点希望被打破，无极宗当年那位顶天立地的大师兄，突然感觉一阵无力。
春霖道君坐在小师弟身边，扯了扯云华的衣角。
“小师弟。”
“就当师兄求你。”
云华饮酒的手顿住。
过了一会儿，云华放下酒，看向自己这位曾经的大师兄，现在的无极宗宗主。
不知过了多久，云华道君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宗主说笑了。”
“贵宗的小师弟，不是当年就被绝尘仙尊斩杀证道了吗？”
“此事，三界尽知。”
良久的沉默后，寒风吹散了春霖道君懊悔的声音。
“抱歉......”
......
无尽海神宫
“知忆哥哥，你为什么不笑啊？”
洛泠鸢坐在宋知忆身旁，状似无意间询问此事。
宋知忆看着没有鱼儿咬钩的浮漂，随口道：“没什么原因，生来就这样。”
生来就这样？
洛泠鸢自是不信的。
知忆哥哥生来是什么模样，洛泠鸢是知晓的。
看那浮漂许久没有动静，宋知忆干脆道：“柿子。”
听见自己的名字，柿子小声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柿子起身舒展，将自己拉成猫条好几息时间，这才慢慢来到宋知忆身边。
“喵~喵？”
刚到宋知忆身边，就被宋知忆一把薅到怀里。
柿子一脸麻木。
任由宋知忆蹂躏。
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宋知忆询问起另一个他关心的话题。
“青霜怎么还不来？”
洛泠鸢神色自若，看不出任何紧张。
“我找人去问过了，青霜他们不久前渡劫突破，正在闭关巩固修为，来不了。”
闻言，宋知忆投去狐疑的目光。
渡劫？
闭关？
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洛泠鸢难道不知道这般巧合会引起怀疑？
她知道。
但没关系，今天是最后一天。
只要将剩下这最后一天时间度过，知忆哥哥就会忘记在修仙界的一切。
那些痛苦的记忆，都会消失。
这样，知忆哥哥就会恢复正常。
想着，洛泠鸢挂上一抹轻快的笑意。
宋知忆并未发现洛泠鸢的笑意，他还在逗弄怀中的柿子。
这个年纪的生物，总是有着无限的精力，活泼得很。
没一会儿，惜阳走了过来。
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洛泠鸢看向惜阳，两人对视之间，惜阳微微点头。
洛泠鸢上前端过汤药。
惜阳看着眼前的场景，时间好似回到从前，他端着几乎相同的汤药过来，主人接过汤药，面上满是幸福神色。
可最终，主人并不幸福。
反而很痛苦。
哪怕死后，那种情绪都在神宫盘旋了上万年，才渐渐消散。
思及此，惜阳突然道：【您真的想好了吗？】
洛泠鸢手一顿，但也只顿了一下。
【我从不后悔。】
即使知晓可能性不大，但惜阳还是想让洛泠鸢重新思考。
【那位阁下，和夫人很像。】
【当年夫人在得知后，她和主人.......】
洛泠鸢打断：【我知道。】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出了问题，我自己会负责。】
见状，惜阳沉默，安静地退了下去。
希望吧......
洛泠鸢端着汤药来到宋知忆面前，宋知忆看着那碗汤药，有些奇怪。
“今天怎么比往日多？”
洛泠鸢笑着解释：“今日惜阳不小心水掺多了，知忆哥哥放心，肯定不苦。”
宋知忆也没有怀疑，拿过汤药一饮而下。
往日喝完宋知忆都会看好一会儿书才睡觉，但今日不一样，半刻钟不到，宋知忆就感觉道一阵疲倦。
“奇怪......今日怎么困这么早？”
宋知忆呢喃自语。
洛泠鸢听见，停下剥莲子的动作，温声劝道：“既然困了，知忆哥哥现在就去休息？”
宋知忆也没矫情，在道别后便进入房间，沉沉睡去。
洛泠鸢坐在外面，继续剥莲子。
那些东西，终于可以拿出来了。
......
三日后
宋知忆迷迷糊糊睁眼，双眼空洞，时而有神，时而无神。
......这是哪里？
“喵~”
宋知忆思维迟钝了许久，才看向出声的小家伙。
是只纯黑色的黑猫小猫。
柿子歪头，奇怪地看向自己的两脚兽。
这是它的两脚兽吗？
怎么感觉不像？
出于兽类的谨慎，和对某种危险的直觉，柿子并未靠近宋知忆，而是又“喵”了一声。
宋知忆看了柿子许久，才移开视线，看向四周的环境。
不是病房。
这是哪里。
我......好像是死了？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还挺好看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砰！”
“知忆哥哥！”
听见某个陌生的女音，宋知忆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来人。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孩身上的衣服，蓝白配色，看得宋知忆一阵不适。
女孩凑到宋知忆身边，笑颜璀璨夺目。
宋知忆很久没看见这般灿烂的笑容了。
太耀眼了。
“知忆哥哥，你猜猜......”
女孩话还未说完，声音被迫中止。
宋知忆掐着女孩的脖颈，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
太耀眼了。
杀了吧。
宋知忆淡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