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去深究的。
因为，一旦想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原本的馆陶就能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在明里暗里憎恨上窦漪房十数年，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聂慎儿的挑唆，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母亲那绝情的行为了。
确切来说，窦漪房是只对她一个人绝情。
二胎家庭就是这样的，如果能一碗水端平倒也还罢了，但凡做父母的表现出来了任何一丁点偏心的倾向，另一个没有受到优待的孩子，就会很容易发疯。
更何况馆陶这回吃得苦，都已经不能简单用窦漪房“偏心”来形容了。
她一早就做好了馆陶会被毒死的准备，却还是这么去做了。
甚至，因为害怕药性不够，无法彻底扳倒聂慎儿，窦漪房还在宴席上一个劲地劝满心信任她的馆陶多吃一点，再吃一点。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像窦漪房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中毒，甚至还巴不得她毒性再重一点的母亲，就连聂慎儿看了，都不免觉得有些可怕。
这也就难怪刘武最后会年纪轻轻就抑郁而亡了，搞不好就是窦漪房故意在刘启和刘武之间互相挑唆，成天有事没事就念叨刘武，逼得刘启疑心上这个幺弟。
最终，将其逼迫至死。
想到刘启，聂慎儿不由得眯起了双眼，她很不喜欢那个没礼貌还小心眼的狗崽子呢。
小半个时辰后，感觉馆陶似乎哭累了，聂慎儿放下茶盏，又凉凉地说起了自从馆陶中毒后，刘启得到的优待如何如何。
还半是感慨，半是嘲讽地调笑道：
“你弟弟有今日的盛况，还真是多亏了你母后的好谋划，还有你那一口血。只是，也不知道你这小小年纪就伤了身体的根本，往后寿数也不知亏了几何。
但是，请公主放心，你死得越早，你弟弟的地位就越是稳固。你的死，会成就你母亲一番苦心的，你要多体谅她的。”
很好，嘴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毒，一如既往地虾仁猪心。
果不其然，刚刚才有了点要收住哭泣模样的馆陶，一听见聂慎儿这贱嗖嗖的话，立马就又瘪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就这样，每当馆陶有一点心情平缓下来的样子，聂慎儿就会及时地开口插上一刀，丝毫没有欺负小孩子的愧疚心理。
馆陶足足哭了两个多时辰，最后实在是嚎不动了。
但聂慎儿这波犯贱还是很有效果的，在现在已经彻底钻进了牛角尖的馆陶心里，什么母后弟弟的，通通都是她的敌人！
他们全部都想要她的命，好去稳固自己的地位！
半大孩子正值青春期，本来就容易想多了，更何况聂慎儿还有意给她灌输，她的身体因为之前中毒的事情，已经命不久矣了。
所以，只要一想到窦漪房和刘启如今的地位都是靠着自己的血泪和健康换来的，这熊孩子的心里就恨得不行。
当然了，这不是说她就不厌恶聂慎儿了。
只不过，在现在的馆陶心里，身为家人却背叛她的窦漪房和刘启，远比本来就是敌人的聂慎儿，更加让她憎恨罢了。
挑起了熊孩子心里对于大人偏心的恨意之后，聂慎儿就撒手让馆陶自己去折腾窦漪房了。
她相信，作为一件漏风的小棉袄，馆陶一定明白怎么做才能伤得窦漪房更深、更心痛。
派忙着吃瓜的小系统去察看了一下朝堂上目前的风向，大概猜到刘恒已经看出了刘盈在私底下搞一些小动作。
之所以他目前还隐忍不发，全是为了在祭祀大典上跟死鬼老爹告告黑状，求他手下留情别在半夜过来扇他大耳光，然后，再去手起刀落地杀了刘盈。
都这么些天了，就刘恒这满肚子黑水的玩意儿，估计都已经想好该给刘盈扣个什么黑锅，好让他动起手来，显得更加大义凛然一点了。
对此，聂慎儿表示，要借口还不简单吗？
看已经补满气血的她徒手就能随随便便搓一个出来！
……
半个月后，十月十六日，满月夜，大吉大利。
宜：祭祀、祈福、栽种、移柩；
忌：纳畜、动土、伐木、燃灯。
因为不宜燃灯，所以祭台四周全部都用巨大的篝火代替了光照。
火光摇曳，满庭静谧，众大臣皆无比肃穆地看着刘恒一步步走上祭台，为天地和先祖进香献祀。
也就在三牲被投入火盆之中，熊熊火焰冲天而起的时候，异变突生！
按照原本的礼程，投入三牲之后，就该刘恒这个皇帝清嗓子，念稿子了。
然而，火光上窜，竟忽然显现出了无数鬼魅一般的赤狐身影。
所有的狐狸身上都环绕着火焰，它们从篝火之中一跃而起，踏空而来，围绕着刘恒团团打转。
“嘤——！”
狐狸们仰天长鸣，火尾交缠，打着转儿，仿佛在跳一场古老而神秘的祭祀之舞。
不仅仅是被火狐们团团包围住的刘恒傻了，就连跪在祭台下面的文武百官也统统都傻了眼。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灵异的一幕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然后，抬起手，默默地给了旁边的大臣一个巴掌。
“嘿嘿，不疼，我就知道我在做梦。”
“老匹夫！你打得是我，你当然不疼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了起来，唯有站在一旁的史官在怔愣过后，随即双眼迸发出道道精光，提起笔来就是一顿“唰唰唰”，眼看着笔杆子都快冒火星子了！
——着此一笔，我等此生，值了！
不知过了多久，狐狸们好似终于跳够了，它们终于停了下来，随后齐声唱道——
“汉传三代，帝王有二；后乱纲常；窦主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