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好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卧底，早就做过刑讯逼供以及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某些应激反应测试，应该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方寸大乱才对。
    但他脸上出现的惊悚感又特别明显，很明显是被江川上特意营造出的氛围给吓到的缘故。
    江川上带着笑意说出那句过分温柔的话语后，就把自己的气势全部收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人畜无害，除了过分貌美。
    没了气势压制，赤井秀一心里那个沉甸甸的感觉才终于消失，浑身一阵轻松，不过他整个人倒是因为这而吓出一身冷汗，跟溺水过的人一样，不断大口喘着气。
    过了会，他脸色难看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手里捏着的电话机也不响了。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你知道多少？”赤井秀一死死盯着江川上咬牙切齿道，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看得出来他很急，但江川上不急。
    江川上垂了垂眼，曲指把赤井秀一面前的咖啡杯给推到赤井秀一面前，动作慵懒的如同猫儿赏脸去拨弄一下毛线球一般，矜贵又雅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赤井秀一原本要杀人的目光也在这举动中渐消，墨绿色的眼眸中都浮现出一丝意外的迷茫，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耐烦的朝江川上皱眉。
    “这个时候还喝什么咖啡，你不要仗着自己美就转移话题。”
    “呵，我哪有转移话题，”江川上无辜的轻笑一声，身体再次往前倾，都快跟赤井秀一面贴面，继续道:“这么难喝的咖啡我都喝了两口，你一口也没喝，不公平～”
    “所以……”，赤井秀一斜睨一眼自己面前已经凉了的咖啡，语气不悦又不理解，“你就为了这个逼我喝？”
    江川上在赤井秀一面前弯了弯眼睛，露出单纯的恶作剧笑容。
    “当然，喝完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好，我喝。”赤井秀一生怕江川上会反悔似的迅速道，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不断捏紧，“不管里面是下了毒还是什么，我都喝，你必须回答我问题。”
    “你又冤枉我，我连恶意都没有，怎么会下毒呢？”
    江川上眨了下眼睛，继续托腮盯着他看，语气好不可怜。
    赤井秀一没说话，他就是因为感受不到任何恶意才选择坐下来跟对面人周旋。要是有恶意，他早就拔枪射杀或者逃窜了，可不会乖乖坐在这里听他讲话。
    这人明显是另有目的，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目的。
    赤井秀一想着，直接伸手将咖啡杯端起一饮而尽，动作十分豪放利落。
    待喝的一滴不剩，赤井秀一重重放下茶盏，被苦的喉结不住滚动，过会抿唇看向江川上，墨绿色的瞳孔锐利中暗含警告。
    “我喝完了，现在就请回答我的问题。”
    “好哦～”
    江川上不甘示弱的回敬赤井秀一，在他的目光中缓慢坐直身体，拉开他们二人的距离。
    “那就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我是谁？我自然是川上富江，新闻媒体里的名人，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消息落后了呢。”
    “名人？什么名人？”赤井秀一茫然道，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新闻。
    他这几天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筹谋如何袭击抓捕琴酒，因为愧疚还要想办法拒绝弥补宫野明美的表白，忙的不能再忙，根本没时间看什么新闻。
    江川上确定他眼里的茫然不作假，好脾气的原谅他。
    “既然不认识，那现在就认识一下。我叫川上富江，一个来自华国的画家，来日本度假。”
    华国？
    赤井秀一嘴里无声念着“华国”这两个字，心念一动。
    突然理解面前这人为什么一眼就看出不是日本本地人的原因了，因为他一举一动中都蕴含着古东方的韵味，跟日本本地人的习惯很不一样。
    难怪，难怪日语发音说的那么官方且好听。
    不知想到了什么，赤井秀一嘴角突然勾出一个细小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江川上没在意他为什么变脸，托着脸慢条斯理继续道:
    “我既然来自华国，就不用猜测是什么人派我了，我主使我自己，这一点想必你也很清楚，一个外国人是不会干扰你们本国组织趋势。”
    赤井秀一听着，继续保持沉默，不点头不摇头，也不知道信了多少。
    江川上轻睨他，不再废话下去，开始解释第三个问题，毕竟第三个问题才是今天的重点。
    “赤井先生有警惕心是好事，毕竟我知道你的全部信息，而你对我一无所知，就连今天的初次见面都是意外呢。”
    “所以你一直监视我？”赤井秀一突然问道，只觉得匪夷所思，声音中都带着一丝惊讶，他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挺直。
    江川上无语的看向他:“谁会闲到监视你，信息就不能收集过来吗？”
    至于怎么收集过来的，自然要问系统了，江川上可不会把自己系统给暴露出来，不然这个综漫世界得废。
    他们可是生活在漫画书中的人物，一旦知道他们是在跟着设定走，不把这个世界给毁了才怪。
    江川上在当初进来时也以为里面就纯纯是二次元世界，但当跟这些人接触后，只觉得一个比一个有血有肉，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他最开始的散漫也在这一过程中一点点被感化为认真，有种快融进去的感觉。
    说不定到最后他就不想离开了呢。
    江川上在心里叹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系统适时提醒他:【宝儿，你有罗盘，有本统子在，还怕啥，这个世界就是你的，被富江体质感染的世界也只能是你的。还有另一个空间的本丸也是你的，随时都能过来。】
    【嗯。】
    赤井秀一还在思虑江川上所说的真实性，从江川上开始喊出他的真名他其实是有点相信的，但又不能全信。
    他这种刀尖舔血的卧底都是心思复杂之人，自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就相信别人所言。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交出真心，说不定结局就是万劫不复，难逃一死。
    他任务大仇还未得报，不能就这么死了。
    赤井秀一眸光定定，又把刚才还有些跃动的心给冰封住，不着痕迹的开始套话。
    “能知道我的全部信息本事也不小，所以你应该是有什么目的自己不能做，而是想选择、或者指定让我来做，对吧？川上先生。”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江川上在赤井秀一投过来的目光中轻轻点头，“没错，还记得我刚才拦住你说的那句话吗？”
    “你最愧疚之人会被你牵连致死，你还要继续你即将要做的事吗？”
    “最愧疚的人？”赤井秀一不明所以道，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明美吗？”
    最近让赤井秀一感到愧疚的就是他的交往对象宫野明美了。
    从最开始假意答应宫野明美的告白到利用她进入组织，这个女孩子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她最纯粹的善意。
    她在黑衣组织里和妹妹相依为命，是一团淤泥里的一股清流。
    那样美好的一个人，赤井秀一在拒绝她的亲近后，还会自己找补、打圆场，殊不知她每次都用眼泪汪汪来看自己。
    赤井秀一每次跟她对视上都觉得愧疚，负罪感格外严重，就想要弥补她，但他知道这从来不是喜欢和爱。
    连牵手都做不来的交往对象，也只是利用而来的交往对象。
    赤井秀一无奈叹气，又得为宫野明美的安危考虑，忍不住皱眉。
    “你是说明美会因为我而死，为什么？”
    江川上看向窗户外的富士山，与昏暗的僻静角落不一样，外面的景色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之后，江川上嗓音淡淡道。
    “因为你给她带来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