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嘉奖英国公府六小姐的事并未遮掩,宣旨公公来去都高调。
消息快得就像是纷飞的雪花,不到一个上午就传遍了。
正欲前往英国公府的温老太师只能无奈地叫停,折返了回去。
跟在温老太师身边的温大夫人微微一颤,松了口气。
也就是公爹敢有这样的想法,温序这样的孽障,谁家女儿愿意嫁?
遑论英国公嫡幼女!
那是个什么身份?国公嫡女!她的儿子勉强配得,那毫无教养、一脸蠢相的温序如何配得!?
温大夫人是厌恶极了温序,这样一个恶种,简直是有辱温家门庭!
偏偏公爹是个老糊涂了,对这样的人偏疼偏宠。
温大夫人是不想与英国公府结仇的,毕竟英国公是荣安帝的心腹,正当红。
如今温家青黄不接,不温不火,她是不愿与权势正盛的人家结仇。
女儿虽是魏王妃,可是魏王后院可不止正妻一个,还有侧妃。
哪怕是为了女儿,温家也不能做这样的愚蠢事。
“抽空给王妃传话,不必再管温序之事,我会处理。”
温大夫人低声吩咐自己心腹,她绝对不能让公爹毁了女儿。
温家绝对不能给魏王妃抹黑,温序这个脏东西早就该处置了。
心腹会意,扶着温大夫人往温府内走。
温老太师沉默地坐在正堂,看着温大夫人走进来,面色说不上的不满。
温大夫人吸了口气,对温老太师颔首:“父亲,儿媳觉得您着实是不能再放任温序了。”
温老太师脸色一沉,阴冷地盯着温大夫人:“你就是这样为人伯母的?序儿在外受苦多年,你身为长辈竟然毫无怜爱之心!”
温大夫人被温老太师一顿训斥,面不改色地说道:“正是儿媳有怜悯之心,才不能继续放任下去。”
“您的溺爱才是温序今日之祸,您才学双绝,贵为帝师,又怎么不知惯子如杀子?”
“小叔只有这一个独苗,您是想满京城都无人敢嫁他,小叔一脉从此绝嗣吗!”
温大夫人的话掷地有声,温老太师都被她说愣了。
其实温大夫人的话,温老太师又何尝不知,可每每那孩子哭着央求他,他就狠不下心了。
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啊!
温大夫人看到温老太师神色动摇,继续说道:“英国公府咱们还是别去了。”
温老太师抬起苍老浑浊的眼睛看向温大夫人。
温大夫人定定地说道:“英国公何许人也?沙场悍将,帝王心腹,他的脾气您就算没见识过,也听说过。”
“当年宣王求娶英国公嫡长女,英国公还哭着说不愿意。”
“温序有哪一点比得上宣王?敢求娶他的小女儿,您就不怕英国公一怒之下弄死他吗?”
温老太师猛然起身,显然是被温大夫人这话气得不轻。
温大夫人直挺挺地跪下:“您想要英国公的小女儿嫁给温序,那就是把整个温家都架在火上烤!更是要断送温家的未来!”
温老太师看着温大夫人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心里也迟疑了。
他退出朝中已久,就连在家中也是余威不在,就连儿媳也敢对他顶嘴了。
温老太师气得直接拂袖而去。
可温大夫人的话,还是在温老太师心里留下了痕迹。
温序,换整个温家,值得吗?
温老太师走后,心腹连忙扶着温大夫人起身,心疼道:“大夫人,您何必呢……”
温大夫人冷笑,“何必?他这已经是要拿着温家为温序铺路了。这么个孽障,他也配吗?”
她知道这件事是燕真传话出来让公爹去做的。
可燕真并未明说是英国公的嫡幼女,偏偏公爹一挑就挑个最好最尊贵的,也不想想温序配吗?
在温大夫人眼中,女儿温燕真是被公爹温老太师逼迫才会出了这样的主意。
也不能说不好,却是最好不要牵扯到英国公为上佳。
“开库房,挑选品相最好的玉镯和名贵料子送到英国公府,就说是赔罪。温家教子无方,请英国公宽宥,一定会让温序收到应得的惩罚。”
温大夫人叮嘱心腹,只希望这件事能平和的处理掉。
她下了狠心:温序既然进了京兆衙门,那就不必再出来了。
在温大夫人把温序过往欺辱民女致死的证据送到京兆衙门之前,京兆尹的桌案上已经摆满了温序的罪证。
京兆尹哪里不知道温序这个烫手山芋,他得知少将军把温序抓了回来时,冷汗都流了一后背。
这位可是温老太师的爱孙,哪里是京兆尹能动手的?
实则是温序已经几进宫,都被温家或者魏王府捞了出去。
京兆尹原本以为这次也一样,没想到一早来上值居然看到温序的罪证如山,就堆积在公案上!
京兆尹擦擦额头上的汗,下一瞬就看见了近日一块儿共事的一尊煞神——少将军陆青骁。
陆青骁一身玄衣,冷漠肃然,不苟言笑。
“少,少将军。”京兆尹对陆青骁一拱手。
陆青骁颌首,往前走,直指公案上温序的罪证,道:“宋大人,可看过了?”
京兆尹一愣,没想到陆青骁居然是不打算放过温序的意思?
京兆尹摸不清陆青骁的态度,试探性地说道:“这是……?”
“巳时过半,宋大人还不知公案上所呈何物?”
陆青骁是从战场里杀出来的,自带威压逼迫之感,这一问,问得京兆尹宋方斌连连请罪。
“少将军恕罪,这是温序的罪证,我已看过。”
宋方斌心头忐忑不安,少将军出身长公主府,权势滔天,自然是不畏惧温太师的。
他不过是个小小京兆尹,哪里能得罪得起温老太师,那背后可是也有魏王府呢。
陆青骁像是没看懂京兆尹的表态,上前走了几步,轻叩桌面:“温序罪大恶极,早在第一次入狱就该死的人,宋大人还容许他苟活至今……”
“我倒不知,我朝律法何时成了空谈废纸,如此大罪,竟由得温序逍遥法外?”
责问的话砸下来,宋方斌是真的顶不住了。
凉爽的秋日,他额头上的汗就这么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