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瘫痪了。
哪怕当晚家属院的人排除万难不计前嫌把她送到师部医院,她还是被断定从此之后只能躺在床上了。
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彻底再也无法下地。
吴彤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夏玉莹这个做儿媳妇的能伺候她。
夏玉莹当然不愿意伺候,要不是怕吴国华再次把她锁起来,她也得跑。
吴国华私下警告她:“现在到处都是大雪下了好几天都不停,我们的屋子都塌了,回去也没办法住,你就在医院凑合下,顺便照顾我妈。医药费我先欠着,你们两个吃饭我会在饭点的时候送来,夏玉莹我警告你不要再弄幺蛾子,不然我们就一起死,知道吗?”
看着他越来越阴翳的语气,夏玉莹也有些后怕。
她想打听下去市里的车,好去投靠自己亲爸,但现在大雪把路堵住了,她去都没办法去。
吴母醒来之后就每天哭喊着疼,甚至在吴国华来看她的时候,吴母丝毫不在乎夏玉莹也在旁边,堂而皇之地拉着吴国华的手后悔地说:“国华,你跟这个女人离婚!去跟虞梨和好,虞梨是大夫,又有钱,又肯照顾我,没有虞梨,我活不下去了……我瘫痪了,你跟你姐都照顾不好我,只有虞梨,她有经验!
还有,妈跟你说,你结婚前我去算八字,那个瞎子说了,虞梨是旺夫命,怪不得,怪不得啊!都是夏玉莹害得咱们家成了这样!
本来我的身体都好了,你也当上了连长,就是她,害得你被降职,出事,克得我成了这样!“
麻木的双腿,疼到几乎要让人死过去的腰,都让吴母痛苦到了极致!
她现在连亲儿子都指望不上,满脑子都是虞梨。
是,她后悔了,她希望虞梨可以回来继续照顾她!
一次两次,吴国华听到这话还能忍受,到后来也忍不住低声吼:“妈你别发疯了行不行!以前虞梨伺候你的时候,你不是天天跟我说她不好?
不是你鼓励我跟夏玉莹好的?当时那个主意也是你出的!你现在后悔有用吗?”
谁不后悔?他也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退亲,虞梨现在不仅可以保证他们全家人的健康,还会给他顿顿做好吃的,赚的钱也都给他!
吴母躺在床上绝望地流泪,止不住地说:“疼,我的腰要疼死了啊!”
吴国华实在是受够了,饭盒放下转身就走,反正有夏玉莹在这照顾他妈。
这几天大雪下个不停,已经成了雪灾!
因为之前部队安排了加固房屋,所以倒塌的只有他吴家,其他人家都还是安全的。
但路上的积雪还是需要清扫,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去铲雪。
吴国华在外面忙碌的时候,夏玉莹不情不愿地给吴母喂水。
可她没有想到,吴母竟然打翻了杯子!
“狐狸精!贱人!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跟虞梨分开!你连虞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夏玉莹哪里受得了这话?眼神发狠地看着吴母,猛的把一块擦脚布塞到吴母嘴里,而后伸手往吴母的大腿上使劲儿地拧!
“我伺候你,我伺候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打死你!我怀着孩子伺候你,你还敢骂我?虞梨好?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啊!老东西!晦气的玩意儿!”
吴母被打得疼到痉挛,嘴巴被堵住了完全喊不出声音。
家暴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因为那种兴奋的点被勾起来就让人觉得无比快活。
一天之内,夏玉莹打了吴母好多次。
她不老实,打,尿裤子了,打,又发烧了,打……
反正一言不合,上手就打!
专门掐隐蔽的地方,比如大腿根,她不信吴国华会去检查自己亲妈的大腿根!
吴国华连着三天参与抗灾清雪,没有时间去医院。
吴母就活活地挨了三天的打。
漫长如地狱一般。
偏生她的嘴巴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一刻,她想起来很多东西,以前虞梨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也对虞梨动过手,拽着虞梨的头发甩耳光,什么难听骂什么。
现在是她的报应吗?
她怎么就那么糊涂!
选择了夏玉莹这样的孽畜当儿媳妇!
若是当初没有跟虞梨闹翻,现在她肯定跟陆观山的奶奶一样舒舒服服地在家里过好日子吧?
身体与心理双重的折磨之下,吴母最终没有撑过去。
疼,她实在是太疼了……
半夜抓了一根布条吊在床边的栏杆上,脖子挂上去,人滑到地上,直接吊死了自己!
吴国华收到消息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崩溃地冲到太平间,掀开白布看到他妈的尸体,一直以来的委屈与悲愤瞬间爆发出来,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妈!!”
他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妈了。
*
吴母的死跟雪灾来说,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短短几天时间,那雪跟疯了似的下个不停,衣食住行都成了问题。
煤炭,蔬菜,粮食,药,都因为驻地这边对外来往必经之路被雪阻断导致没办法及时供应。
光是消耗库存,那很快就要见底。
哪怕是大家奋力把雪给清掉,但转眼那路上就会结冰,车子开上去打滑严重寸步难行,非常危险!
陆观山临走之前只匆匆跟虞梨交代了两句。
“那条国道上应该有不只一辆车困住了,我们现在派了人去附近各个村子里救人,把雪灾最严重的撤离出来,另外也要派人去国道上找到被困的车辆。”
虞梨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但知道他们当兵的就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往前冲的角色,她也只能叮嘱他注意安全。
另外塞给他一副内里带羊毛的皮手套,把最暖和的围巾也给他戴上了。
她在医院里也忙的不行。
因为天气恶劣,生病的人也一下子多了一大批,医院每天人满为患,药物用的也确实很快。
还好,虞梨囤积了一大批的中药,是足够用的。
风雪刮得人几乎看不清楚东西。
陆观山带着人走了很久,还真的在国道上找到了一辆被困的汽车,车上大约十几个人,因为被困了三天,都饿得说话没力气了,其中三人还昏迷了过去。
谢幼安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找过来,会遇到这么大的雪。
一车人,还都没有带什么吃的,还是她带了一些饼干跟糖果分给大家,才勉强撑到了现在。
因为车外面很冷,靠双脚走过去也不现实,大家只能躲在车里希望会有人来救。
车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她有些虚弱地抬头看过去。
第一眼,先看到了一张硬朗帅气的脸,那人周身都是一股坚定正气,仿佛如一道光骤然出现在世界里。
“大家别怕,我们来救你们了!”陆观山说完,立马带着人拿出食物跟水,赶紧检查车上被困人员的情况。
谢幼安都快饿死了,但还是强撑着,找到机会抓住了陆观山的袖子。
陆观山微微一愣,低头看到角落里缩着的女孩,满脸泥污看不清楚长相,但一双眼睛清灵纯净。
她声音虚弱,在他跟前用气音说:“你是他们的领导吧?有敌特……就是那个穿黑色粗布棉袄的四十岁男人,他……”
话没说完,谢幼安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