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面色一黑，随后有些委婉道：“我已有欢喜之人。”
    “那又如何？世间诸多欢喜，多少一时欢愉，凡人之心看似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二三日挂念，三五月痴迷，最多五六年浓情蜜意，终抵不过外界纷繁莺燕，美色如云。”狐妃妃将自己遇见的凡人总结出来的道理细说，尾巴轻晃，语气轻蔑。
    “终不过，男人而已…”
    郁眠不以为然，千百年来诗词歌赋颂雅爱情，因其美好，代表了人族对爱的向往。
    这狐狸说的确实是部分状态，可世上有无数人，也有无数种人，自然有情深不寿，爱之无悔者。
    她虽不够自我坚定对升卿是否痴爱不绝，但世上人绝不是这狐狸口中所说。
    但，面对前辈境可能性强者，她只是弱弱道：“我所欢喜之人，乃女子。”
    “且，他人是他人，这世上无数般人，前辈莫以偏概全，我绝非那般始乱终弃之人。”她坚定表明自己态度，不卑不亢。
    暂时看不出这狐狸深浅，还是安全第一。
    狐妃妃耳朵一弹，目露微疑，她一个几千年前的老古董，自然不懂时代变化，“女子？何时人族修士也不遵从阴阳相生了？”
    她轻哼一声，“要么发下心魔大誓，要么便困死在此，与你那欢喜之人天人永隔吧…”
    她将眼眸轻阖，试图给郁眠造成心理压力，逼迫她接受。
    主要是她现在只剩一丝魂体，没法动手直接威胁，否则定然不会如此好说话。
    郁眠见狐狸闭眼，环顾一圈，发誓是不可能发誓的，不如找找出去的方法。
    她转身将师兄师姐拖到一边，接着开始顺着石壁探找起来，刚刚进入的洞口已经消失了。
    郁眠摸索了一圈，又试图御器飞行上去，结果发现这里面无法御器。
    于是从乾坤袋取出爪钩，试图爬着看看。
    可惜石壁光滑，爪钩抓不住。
    只能另辟蹊径。
    开始往底下挖坑，刨了两米，发现底下也是深深的石壁，挖不到底。
    看来这里面真的自成空间。
    狐妃妃假寐半天，抬起眼皮，瞧着这个小修士精力充沛，又跳又爬又挖又炸……
    等等！
    炸！？
    郁眠找准一个角落，设置下两千张爆破符，跑得远远的正要引爆，被狐妃妃打断。
    “等等！”
    她出声试图阻止，却快不过郁眠掐诀速度，一声巨大的轰鸣带动整座山壁产生颤动，冲击波将满树合欢花整得全落。
    只剩下光秃秃树杈。
    玉狐狸身上原本一色的玉色都出现了碎裂，它撑起身子，看着陪伴自己那么久的老伙计只剩一个秃树杈，不由悲上心头。
    数千年陪伴，最后还是与你共陨。
    烟尘散去，郁眠失望，果然逃不过有烟无伤定律。
    这几千年前的大佬秘境，不是她那么容易撼动的。
    不过她敏锐觉察到一点，这狐狸似乎没有攻击力。
    或者说，她非常非常弱，否则不可能拦不下攻击。
    那么她自然可以反威胁回去……
    桀桀桀……
    “再这样下去，只会将自己与同伴炸死在这里面，不如发下誓言，狐族青年才俊各个貌美无双，即便是喜欢女子…”狐妃妃卡了一下，“狐族美女更是倾国倾城！”
    郁眠嘴角一压，开始演：“前辈，非是小辈不愿，这世上美人诸多，谁人不爱。”
    “可我欢喜之人她…她性情疯魔阴鸷，手段通天，乃是妄仙宗第一人，可徒手斩杀蛟龙。”
    “若是我发下心魔大誓，她必是会屠尽天下狐族，以此破誓。”郁眠揪住自己大腿，强逼自己不要破功，继续委屈道。
    “而我，则会被她拆吞入腹，抽魂入纸人，日日捣毁，直到痛快方休…”
    “我实在是为了自己小命和前辈整个灵狐一族着想。”
    玉狐狸听见郁眠口中的欢喜之人那不讲理的模样，悄悄得碎了……
    字面意思上的。
    她身躯又出现一道裂纹，再不给出传承，这世上便再无她狐妃妃绝名天下的媚术！
    这小修士究竟什么身份，真的招惹这样一位煞神？
    莫不是在诳她？
    玉狐狸洞察人心，她瞧了又瞧，审了又审，最终发现，她好像说的是实话……
    “那你答应本尊，必须将传承流传一份给灵狐后人！”狐妃妃边说边裂开，最后开始一块块凋零落地，连声音都难以维持，开始颤抖。
    郁眠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而且她也没指定要给哪个灵狐后人，随即抱拳行礼道：
    “妄仙宗郁眠！谢前辈传道！”
    它的魂体化作一道五层楼高的巨大狐影，伸出爪来，轻轻一点郁眠眉心，将毕生所学皆传授过去！
    “唉，本尊祝福你与欢喜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声极其老妈子的嘱托落下，那狐狸失了声音里的柔美，反倒多了一丝真情。
    这个过程只要一瞬间，又仿佛过了无数光阴，郁眠透过这最后残留一丝魂体，看见了有关这位狐妃妃前辈的过往一生！
    天生三尾灵狐，机敏过人，修姻缘大道牵桥搭线千年，却只修到八尾，无法突破情爱要领。
    看遍人情冷暖，在她眼里的人族与其它种族多数都是薄情寡性，可以被美色诱惑的存在。
    为求大道，一朝悟道自斩情生五尾，专修媚术，先惑苍生，再惑天道，突破难关，得九尾修为！
    最终，败于数千年前的魔劫，从那之后，灵狐走向衰弱。
    郁眠恍惚站定，脑海里还有挥之不去的一段过往，原地起手发下誓言:此灵狐一族老祖狐妃妃传承，我若出去，必传授予灵狐子弟。
    面前合欢掉落，古树败亡，巨大树干缓缓从中间裂开倒下，露出中心一株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小苗。
    郁眠看着那株小苗，靠近仔细瞅了一眼。
    脑海记忆告诉她，修姻缘道的狐狸会伴生一株合欢树，每促成一段姻缘，便会开出一朵合欢，直到满树合欢，大道修成。
    狐妃妃虽然重修大道，可从未抛却她的合欢。
    此刻郁眠看着小树苗，有些怅然…或许，狐妃妃前辈是因为不懂情爱，方才困于情爱，这颗独属于她的合欢，才是她的第九尾。
    郁眠蹲下默默问花：“合欢合欢，可愿和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