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市侩,充满铜臭味的话。
但从她口中说出,看着那傥荡随和的笑容,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似乎本就是这个理儿。
陈林其实也心动。
陈林不是第一次押解犯人。
押解路上枯燥且艰辛,时间也非常漫长。
虽然衙门有贴补,但也有限额,一路上留下不了多少。
他们能额外增加的收入,就是家属的打点,以及路上偶尔运气好,捡到点什么东西去卖。
比如草药就是其中一项。
有时候还有动物毛皮。
前者也不容易得。
流放路上要格外小心,像山林里一般都避免进去,最多在外围休息。
一般能叫人轻易看到的珍贵草药,也不会等到他们来挖。
所以这得看运气。
至于后者,那是他们最不愿意遇上的。
动物毛皮的价值也与危险和珍稀程度挂钩。
像兔皮就很不值钱。
如果他们要得到能卖好价钱的皮毛,意味着要打到猛兽。
遇到猛兽就意味着危险,这份钱谁都不愿意冒险去赚。
正因为他们会想法子增加创收,所以也都会提前做功课。
比如一些值钱的草药,都会认一认。
这其中便有重楼。
重楼在草药中不算多珍稀的药材,但也很难得,所以价格也不算低。
一株品相完好的重楼,至少可以卖上500文左右。
稍次些的,也能卖上200、300文。
这里一大片,少说有上百株。
他从不知道重楼竟然也能成片长。
而且竟然就长在这种不起眼的小林里。
他不由看了沈婼一眼,心想这位沈大娘子倒真是个好运的。
对方都这么提议,他自然也不会违心的拂了美意,便点头,“沈大娘子气运过人,我等也能沾点光。”
沈婼笑笑,“山林本就是天然宝库,只是便宜了我这个爱四处跑的人。”
说完,她又道:“对了陈大人,这一片着实多,挖起来还费事,得耗不少功夫,不如也叫那些人来挖,反正这点银钱对我也不算什么,便把我的份儿给大家伙了。”
陈林这下才彻底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不由神情复杂。
她这般费尽心思,陈林众人既然得了好处,自也不会不给情面。
所以他点点头算是默许,然后朝那边摘樱桃的人喊了声。
没一会众人就先过来这边。
“头儿,有什么事吗?”
陈林指指地上一片重楼,道:“沈大娘子发现了一片重楼,愿与我们分平,去多叫几人过来,还有犯人也叫几个,沈大娘子愿把她的份儿分给他们。”
这位解差也认得重楼,知道这种草药的估价,瞬间眼睛就亮了。
看着沈婼顿时又跟看财神爷似的。
闻言明白过对方的意思,倒没表现出异常,答应一声就飞快走了。
跟着过来的八名来摘樱桃的犯人,这会也明白过来。
都忍不住一脸感慨的看向沈婼。
杨怀远不由上前拱手道谢。
他们也说不来推拒的客气话,实在这钱对他们现今来说很必要。
如今夏日倒还好,越接近北方,气温也会越低。
何况等他们到达北疆,估计已经是11月左右,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他们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别的不说,至少棉衣棉被这些都很必要。
之前他们还在愁到时候怎么办。
北疆自成一方,为镇北将军看管。
对方行事一向严格,且刚正不阿。
太子即便想打点,估计手也一时半会伸不到。
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只是办法还没想到呢,沈婼就又送上机会来。
这可跟请吃顿饱饭不一样。
这个关乎到他们未来的生存。
再次感慨对方的七窍玲珑心与仁善纯孝,都忍不住羡慕沈大人夫妇。
沈婼跟众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也没多留,继续跟明夜牵着马往里走。
不过临走时她挖了5颗重楼,就算是帮父母挖的。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实在好,还是这林子真的物产丰富。
走没一会,她又看到两颗野桑葚,还有一大片树莓。
黑红交错,甜香满溢,叫人食指大动。
沈婼自然不会放过,又砍了两个大枝桠挂马背上。
树莓直接去根成株砍。
还又猎到几只野鸡野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敌少,这片林子的禽类还挺多。
就是可能也因为飞禽多,所以兔子比较狡猾,反而猎得少。
遗憾的是之后没再见到什么能现卖,价值还高的草药。
草药其实不少,像车前草、藿香、金银花之类的都有见着。
就是这些都需要晾晒处理,很不方便。
而且本身价格也不高。
“嗯?我好像听到水声。”
明夜有训练过,五感非常敏锐。
他点点头,指着左侧道:“大约百米左右,应该有一条小溪。”
“那正好,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回去。”沈婼摆摆手,便拉着马往侧边走。
走了差不多一百米左右,果然看到草丛中间一条宽度大约只有成年男子胸膛宽的小溪。
不过溪水潺潺,清澈见底,非常干净。
“这些属下来处理吧。”
明夜先取过挂在马上的猎物。
沈婼直接拿起自己马上的猎物,道:“一起,快些,我们得在天黑前回去。”
明夜无法,只能应下,然后手脚利落的处理猎物。
沈婼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速度自然慢。
她还在给野鸡拔毛时,明夜已经处理好三只兔子。
那剥皮的利落劲儿看得她一愣一愣。
一只兔子从下刀到整张皮剥下来都不带停顿,期间恐怕都不到5秒。
她忍不住问:“你以前经常处理猎物吗?”
她有原身的记忆。
镖局的人大多数她都非常熟悉。
不过明夜不算在内。
明夜是在她被认回沈家的前两年被干爹从逃荒人群中捡的。
据说当时对方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趴倒在地上起不来。
逃荒的人全都经过他,没人理会。
他就靠着双手继续往前爬。
干爹当时看了一会,觉得这小子性子挺坚韧,就把人带走。
之后被送到干爹的老友医馆那边调养了半年。
接着回镖局习武半年,然后就开始跟着走镖。
沈婼见到他的机会很少。
加上他本身也是个非常沉默的性子,两人就更没什么交流。
她也没想到干爹会把对方派来暗中保护她。
这一待就是三年。
只是即便如此,不管是以前的沈婼,还是现在的沈婼,对对方依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