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沈虑在看到出来的人是梁旭松后，便没有再看他一眼。他往后退了两步，绕开混战的三人，推开梁旭松关上的房门。
    对比外头的乌烟瘴气，这里就像是充斥着甜腻气味的乌托邦。
    沈虑没看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蚕宝宝一样的甘甜，径直走到窗边开窗通风，然后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模式由制冷换成换气。
    甘甜把被子掀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看到他做完这些后，还进了卧室的洗手间一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不过做这一切时，沈虑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种沉默是最折磨人的，像头顶悬着一把刀子。
    甘甜都做好准备会迎接狂风暴雨一般的怒火了，不想迎接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而除了沈虑，外头的两个人干脆不来找她。
    客厅的动静虽然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又有系统加持，甘甜早就知道屋里来了人。
    只是今天本来就是她设计好的桥段，差不多是这个副本里最后的任务，让四个男主齐聚一堂发现她的丑事，好让他们心灰意冷彻底抛弃她。
    为了完成任务，她只能装死，装作沉沦不可自拔。
    但这会儿，似乎装死只会承受更严重的怒火。
    想想沈虑那些手段……
    甘甜打了个寒战，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头发全汗湿贴在脸上，她结结巴巴地吐字，企图挽回一点：“……对不起。”
    沈虑没应声，倒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几秒后，皱眉把包裹她的被子一把掀开。
    甘甜无处可躲，瑟缩了下肩膀，两只腿拱起来屈膝抱着，才多了点安全感。她把细白的下巴抵在腿上，快到腰的长发汗涔涔地贴住身体，看起来又可怜又好欺负。
    沈虑喉咙滚了滚，走到床边，蕴含风雨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得甘甜更紧地抱住了腿。
    “……你别看我。”她的声音轻得沈虑快要听不清。
    沈虑不听，向她伸出手，“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甘甜往后挪了两步，“不……”
    沈虑面无表情，“你在想什么？我带你洗澡。”
    哦——
    语气听起来还行，好像没那么吓人。
    甘甜浑身绷紧的肌肉瞬间都松懈下来，她抓住沈虑的手，任由他将自己面对面抱起来。
    沈虑托住她的大腿，听到她小声的“嘶”了一下，他没关心她问怎么了，也没好奇别的，只是埋在甘甜发丝的那的眼睛，在甘甜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幽深，寒光一闪而过。
    他装模作样地嗅闻一下她，声音淡淡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真臭。”
    “……”甘甜撇嘴，挣扎一下，根本挣扎不开，“就你香。”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大半缸，水温正好，疲惫僵直的肌肉接触到舒适的水温瞬间得到缓解。
    沈虑刚刚原来是来给浴缸放水了……
    她以为巡视被人占领的领地呢。
    甘甜咬住下唇唇瓣，犹豫要不要开口道谢，迎面被人浇了一头的水。
    “……干什么？”她抹了把脸，瞪着沈虑还在往她身上撩水的坏手。
    沈虑笑眯眯地停下手，转身拿来沐浴露在手里挤了一泵，“洗洗。”
    说是洗洗就真是洗洗，没有假公济私。
    沈虑像是对待一件华美精致的艺术品，小心翼翼，一点点将黏腻的汗渍清洗干净。
    甘甜被伺候着，眼睛都弯起来，突然听见外头一声不轻的打斗声，忍不住开口：“……不会出事吧？”
    沈虑温热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侧脸，“放心，周焕和于嘉寅都有分寸的，会留着他一条命。”
    “……”甘甜在心里送去对梁旭松无声的祝福，知道这个时候她多说多错，乖巧点点头，提出唯一的要求，“打残也不行哦。”
    沈虑的指尖顿住，莫名其妙地仰头笑了一声，重重点两下头，“放心。”
    说完，他纤长的手探入水中，继续清洗的任务，笑容散尽，表情严肃。
    甘甜往后瑟缩一下，像是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但刚一动，就被沈虑抓住手臂，他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别假装你会害怕的样子，你要是真的害怕，就根本不会做这些事。”
    他揉了揉她的手腕，“乖，你的事之后再算。”
    客厅已然一片混乱，梁旭松不擅长打篮球，但并不是不擅长打架。他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不然也不会出言挑衅，父母去世之后的十年里，他打过无数次架，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为自己。
    于嘉寅拉开序幕，但除了拿相当于出气的一拳，他后来没有真的加入战局。
    反倒是周焕，下了死手，拳拳到肉，于嘉寅都能听到拳头砸到皮肉上的闷响。
    梁旭松的回手同样狠戾，每一拳都照着要害招呼，毫不手软。
    于嘉寅从一开始的拉偏架，到最后真实的拉架，他每次伸过去的手都被两个红了眼的人毫不犹豫地推开，只能用身体当盾硬生生往两人正中间挤。
    “你们不要再打了！”
    背被梁旭松肘击，肚子挨了周焕一拳，于嘉寅弓起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用自己的伤，勉强换取两个人止住手里的动作。
    “是想出人命吗？”他蹲下来，“你们这样打下去，除了让邻居报警把你们送进去，没有任何意义。”
    梁旭松擦掉嘴角的血渍，往后退了一步，算是停战的信号。
    周焕不善地看了他两眼，走进厨房，吐出一口血沫。他漱了口，转身越过两人走进房间，被扑面而来的气味激得眼眶红了，又看了眼浴室，默默退了出去。
    于嘉寅跟上去，咳嗽几声，也看了眼浴室，“……服了。”
    他转身出了房间，脚尖踢了踢梁旭松的脚背，“收拾屋子去。”
    梁旭松撩起眼皮，“？”
    “谁弄的谁收拾！懂不懂规矩啊！”于嘉寅咬牙，“闻不到啊，恶心死了！”
    梁旭松定定看他两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卧室。
    于嘉寅跟监工似的，跟上去，一会儿指挥他拆被套一会儿指挥他扯床单，看哪儿都没满意。挑刺似地到处溜达，一不小心踢翻了床边的垃圾桶。
    看清里头的东西时，于嘉寅不做声了，转身出去，眼不见为净。
    周焕在客厅坐着，于嘉寅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安静了一会儿说：“出气了吗？”
    周焕面无表情地转头，于嘉寅露出一口白牙，撩起短袖的下摆，露出自己红了一片的腹部，“我知道这一拳你打的是我，不是梁旭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