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动乱,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别墅内的平静。
或者说,这份平静之下,暗藏着更大的风暴。
别墅内,伊莲正和马老相面而坐。任务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剩下的事情,已经不由他们决定了。
二人静坐在泡茶台之前,守着面前沸腾的茶水,细细品饮着茶水,等待最终结果的到来。
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无论结果如何,这大概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能坐在一起喝茶了。
如果法尔科内死了,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暴怒的法尔科内家族成员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法尔科内没死,他们的计划失败了。老谋深算的法尔科内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马老静静的看着伊莲温杯,投茶,摇香,润茶,然后出汤。
一举一动,温婉而大方,充满着江南水乡的秀气,又不失华夏儿女的大方。
他的脸上,笑容,就一直没有停下。
似乎在贪婪的看着绝世的珍宝,在自己眼前璀璨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
茶,泡好了。伊莲双手托杯,为马老奉上这杯茶。
不知道为什么,马老的眼里,此时却似乎隐隐有泪光在闪动。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并没有被伊莲发现。
“马老。”
伊莲细啜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任务?”
“受人之托。”看得出来,马老并不愿意多说。“你呢?”
伊莲点点头,也并没有介意,在她看来,已经到最后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我是为了报仇。”
马老听得心里一揪,不过脸上还是装作一副替别人感慨的样子,顺着话说道:
“法尔科内的罪孽还真是罄竹难书啊。”
马老顿了顿,想要接着问,却又有些不敢开口。
伊莲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似乎在做心里建设,好一会,才缓缓的说道:
“算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伊莲的话,让马老更加的揪心。他端起茶杯,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你的家人呢?还在吗?”
听到这个问题,伊莲的手顿了一顿,不过很快便继续摆弄起了茶具。
“我还有一个弟弟,侥幸活着。”
“其他人,应该都死了吧。”
“不过,我们也许很快也要死了,不是吗?”
伊莲的话,平静到有些残忍。明明还在花样的年纪,说起死亡,却是如此稀松平常。
马老默默的放下杯子,没有再说话。伊莲适时的为他倒上了茶。
好一会,马老才问道:
“那你为什么会把这个机会让出去?”
“啊?”伊莲一下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你会同意晴子夫人伪装成你,代替你完成刺杀任务?”
马老慢慢的说道。
伊莲仔细的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我觉得,她可能比我,更需要这次机会。”
“不过,马老你为什么也同意这个计划?”
“你不怕任务失败吗?”
说到这里,伊莲有些疑惑的看着马老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马老那满是皱纹的脸,突然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岔开话题问道:
“如果,你能活下去,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本来也就是随便聊天,伊莲也没有太在意,听到马老的问题,侧着头,仔细想了想,神情有些庄重的说道:
“如果能活下去,我想跟着市长。”
“我想看看,他描绘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想知道,市长口中,那个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究竟存不存在。”
说话间,她仿佛能看到市长那自信满满的样子。
在她最不堪的时候,拯救了她;然后又在她最崩溃的时候,轻声告诉她。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改造它,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奋斗。
第一次的,马老在伊莲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品着茶,看着伊莲的脸庞,目光,渐渐柔和。
“不过,我恐怕没有机会了。”
伊莲温和的说道,笑容中带着三分遗憾,七分释然。
“不,你会看到的。。”马老端着茶杯,细细的品着,嘴里细细的念叨到。
在他的对面,本来意识清醒的伊莲,伴随着马老的碎碎念,此时却像是喝了安眠药一般,缓缓的趴在了桌上。
马老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把伊莲抱到了密室里的大床上,附身给她盖上了毛毯。打开了从房间里搜出来的对讲机,放在一旁,监听着屋外的动静。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为自己的亲孙女,盖上毛毯。
他愣愣的盯着伊莲看了很久,粗糙的大手,好几次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可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许久,他轻轻的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护身玉佩。这是陪伴了他一生的玉佩,从他离开家乡那天起,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这是他出海那年,父亲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给他换的。听算命先生说,有此玉在身,可保平安。
这么多年,他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只要玉在身,他似乎总能逢凶化吉。
他本想在自己退隐之后,将这块玉作为传家宝,传给自己的儿子。
可一念之差,便成天人永隔。
马老将玉佩取下,本想给孙女带上,可想了想,还是放在了她的手中。
别墅外,汽车的轰鸣声,已经从对讲机中隐隐约约的传来。
马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又赶紧低头看着自己孙女熟睡的脸庞。生怕错过了一秒。
这时间过的,真他娘的快啊。怎么就不能晚点来,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呢。
这娃娃的脸,真好看啊,不亏是他老马家的种。
自己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呢。
车声越来越大,马老知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
颤颤巍巍的,他最后一次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帮孙女提了提毛毯,又轻轻的用手背,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一咬牙,转身站起了身。
他怕,再看下去,他真的舍不得离开。
起身,走出了密室。
马老拿起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拐杖,挽起了胳膊,扎好了腰带。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密室的大门,马老双手合十,闭上眼,双膝跪地,诚恳的对着东方默默的祈祷:
“孩子,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助你爹一臂之力。”
“十年前,我没有护得住你,是爹错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我身边将我的孙女带走!”
“我要她,活下去!”
猛地睁开眼,像是一头苏醒的猛虎,拉开别墅的大门,走了出去。
法尔科内的车,此时也正停了下来。在车上做好伪装的法尔科内,正好走下了车
相距数十米,两名已过古稀的老人,目光如刀,相向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