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抬步离开,眼前又出现三个老者的身影。
他们三人环顾四周之后,又望向岁星,目中有些犹疑,其中一人和善道:“小友,你可知此间魔气何去?”
岁星平静道:“被我诛杀。”
发声那人微微皱眉,明显不相信只有炼气期修为的女子能抵得过他所察觉到的那般强大的魔力,不过他先前有感知到此处涌动着一股堂皇正气,想必是战斗已经结束。
岁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手结法印,而后双手一挥,一道金色大阵从虚空中浮现,朝他们劈头盖脸镇压下去。
三人变了脸色,运起真气抵抗,本以为轻松随意,谁知轻视之下,齐齐后退几步,这才堪堪破了阵印。
感受到阵法间蕴含的强大力量,他们三人终于开始重新审视眼前人,判断她是故意隐藏修为的高手,一人斟酌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前辈恕罪。”
岁星没有辩驳,指尖微动,转瞬间已算出来人身份,道:“你们既然来自永安城,可知城外有近千流民无家可归?”
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三人面面相觑,应道:“封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先前有魔族伪装流民潜入城中,伤及数百无辜性命,为了避免惨剧发生,现下也只能如此。”
岁星应道:“我帮你们修筑城中阵法,使邪祟不得进,你们帮我说服城主,明日开始,收纳流民,妥善安置。”
此三人本就是正义之士,才会在感知到魔族出没时不顾城中禁令前来查看,岁星提出的条件让他们无法拒绝,当即便请她入城。
岁星御剑立于城中半空之上,观察了一番地理布局之后,以双指为介虚空画符,画成的符印在眼前一分为六十四,飘向城中各处,隐没于地面消失不见。
在符文归位之际,隐有金线破土而生,将其全数联结在一起。转瞬间,巨大的阵法生成,笼罩住整座城池。
先前三名修道老者只觉似有微不可察的浩然正气降临天地,让他们浑身气势一震,不免对眼前这个女子露出敬畏之意。
能不靠外力与神器便结成如此精妙的阵法,纵观世间也鲜有人能做到,见岁星所着服饰像是临渊门形制,三人不由猜测起她的身份来,却是闻所未闻,一时没有任何线索,不得其解。
岁星并无引以为傲之感,若不是此间世界灵气充足,她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完成这个需要吸纳诸多灵气才能运转的大阵。
既然已完成自己的承诺,她便先行告辞,其余的事情交由那三位老者去继续推动,作为永安城内顶尖的修士,岁星相信,不管是威逼抑或利诱,他们总能说服城主,开城收人。
等回到原先流民们所在的地方,大多数人都已沉沉睡去,但周遭却绝对称不上安静,只能说此地的居住条件简直太过恶劣,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秦煜依旧坐在原地,没有丝毫睡意。岁星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思索良多,面对此刻身体上的无力,心情难免苦闷。
岁星来到他身旁,默默盘膝坐下,想了想,询问道:“七师兄,我以炼气修为混迹修真一道,是不是很没用?”
听她突发自我怀疑之言,秦煜皱了皱眉,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的那些郁闷,连忙安慰道:“怎么会?师妹你惊采绝艳,纵炼气之体,亦胜那些金丹境远矣。”
“我金丹被毁,灵根半损,按理而言,不该再奢求以身合道。”岁星继续问道,“但不知师兄可还记得我在禁室所说的话?”
秦煜一时陷入回忆,虽然当时的他并不明白岁星话中的含义,但她所言却深深刻进了脑海,他不禁缓声念道:“自性法身,本来具足,不假于外,自然之真——”
对照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再次想起这句话,秦煜对它的理解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若有明悟,但不得其法。
“灵根用以感触天地气机,并将其化为己用。然夺天地之气,终为逆天之道。”岁星分析道,“如果不吸纳天地灵气,亦能使其为我所用,尚可谓顺其自然。”
感受到她话语间的笃定,秦煜的心漏跳一拍,一时怔然:“小师妹,你是否已窥探到了这条与众不同的道?”
“宅神于内,遗照于外,可异于凡人。虽不能了生死,避轮回,但加上此地灵气加持,突破寿命大限,也是有可能的事。”岁星看着他道,“七师兄,有兴趣尝试下吗?”
听她这样问,秦煜一惊,对大道的领悟何其之难,就算只得微末灵光,也没有人愿与他人共享,但岁星却如此轻易地便做出了这样让人震动的决定,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煜一脸复杂道:“小师妹,若是我们走上同样的道,你就不担心——”
岁星摇了摇头:“我只担心有成千上万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如同此时此地所见般,无家可归,露宿荒野,朝不保夕。”
此方天地灵气充盈,与此相对,魔气亦昌盛,人界正道注定与魔族长期对立,可预测到的未来,依旧是一条漫长的人魔抗争之路。
而没有自保之力的百姓,注定身躯若蝼蚁,任凭践踏,血泪如养料,饲食罪恶。若能给他们提供一些也许会很微缈的力量和希望,也算功德无量。
而传道之事,不能仅凭她一人的力量,能多拉一个人入伙,就多一份保障。
秦煜望着她如朗月清风般的眉目,恍然间感觉自己与她的距离甚是遥远,仿若凡仙之别。他拱手道:“是我狭隘了。日后请师妹多加赐教。”
今夜注定是秦煜的不眠之夜,他隐隐感觉自己的人生在今后会迎来巨变,但他心中不再迷茫抑或恐慌,反而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