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葬身于山川湖海之中,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意识空白的一瞬,她被拉回了天道空间。
岁星询问道:“我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天道应道:“人类的生命力依旧顽强。秩序仍然发挥着一些作用。”
岁星些许放下心来,她将收集来的气运传递给天道:“去下一个世界吧,有劳。”
意识逐渐回笼,紧接着,五脏六腑被灼烧一般的剧痛让岁星不免皱了皱眉。
一回生二回熟,她挣扎着唤醒身体基本的机能,颇有些费力地睁开眼。
四周环境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香味,醇和甜凉,像是她十分熟知的味道。
她强撑着手臂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边一大片呈喷射状的暗红血渍,似乎是原主生前所吐。
她抬手抹了抹唇边,已经结痂的血块粘连在嘴角。
身旁的案桌上正巧放着一盒抽纸,看起来这次是到了文明比较先进的世界上。
岁星忍着眩晕,用纸巾将旁边收拾了一下,没什么精力多想,直接盘腿入定,开始修复破败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意识已经清明不少,身上虽然依旧酸痛乏力,但已脱离了死亡的笼罩。
先前所感知到的香气似乎愈发浓郁,她站起身来,看见案桌的香炉上规规整整插着三根线香,有些像香而远清的降真香。
但岁星的鼻子对这类香气极为敏感,降真香治一切表邪,宣五脏郁气,利三焦血热,然而此香的味道似透着额外的凉气和邪气。
这么一想,她继而发觉这屋内的光线有些阴郁得反常,空气紧紧贴着皮肤,阴凉感渗入肌骨,处处透着邪性。
便在此时,案桌上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岁星循声去望,看见一个花纹繁复的小鼎,这室内的一半阴气都是从这个小鼎里散发出来的。
她将手轻轻放于鼎上,鼎内的动静愈发激烈,像是什么快要破鼎而出。
里面隐隐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利哀嚎,鬼气蔓延开来,无比阴邪,但是这具身体却似乎对这种气息颇为适应,甚至于有些享受。
岁星一眼便看出这是鼎中养鬼的邪术,又随手拿起一旁似是原主所画的三五张符咒来仔细看。
符上图文繁复,形如盘蛇,神似恶煞。
在她眼中,此画符之术有些粗糙和稚嫩,但要摄魂降灾,用以加害普通人,却是够了。
岁星皱了皱眉:“竟是借了个邪修的身体。”
行正道是修,行邪道也是修。所谓大道三千,条条可证。岁星对于邪修并无什么恶意,但鼎中养鬼术是将尚未出世的胎儿在阴时生生剥离母体,以引魂针刺穿头颅,用镇魂砣系住双脚,抹上尸油,再炼化于鼎中,小鬼的魂魄以此变为厉鬼,永不超生。
这等伤天害理之术,为正邪两道不耻。
岁星静下心来,接收了原主脑袋里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画符的知识,拿了空白的黄纸,以朱砂为墨,写了三张符,贴于小鼎表面,三张符上光芒一闪,共同围成一个淡金色的浑圆法阵。
小鼎被此阵镇压,瞬间恢复了平静,不再向外蔓延阴气。
七日之后,鼎内鬼气会被符咒完全化解,而困于其中的鬼婴魂魄也将彻底消散。
岁星打开门来,虽然四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外面客厅的光线还是比屋内要好上一些,能看得出,天色正亮。
这是个四室两厅的套间,面积不算小,但在视觉层面却显得极为凌乱逼仄。
家具摆放处处犯忌。沙发摆在客厅正中,上有横梁压顶,阻气损身。与之配套的茶几尖角突显,锋锐之煞冲犯四处,若芒刺在背。家电布局水火相冲,再加上特意被摆成聚阴阵的茂盛植物,让岁星颇为无奈。
这房中聚集的阴煞邪气,堪比坟场。
她拉开客厅巨大落地窗前的窗帘向下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极为茂盛的与鬼气相合的芭蕉树。她不由叹息一声,不过屋内总算亮堂了起来。
她埋头苦干,大改了整间房的风水布局,总算觉得这屋内气流通畅了不少。
忙完之后,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气喘吁吁,内心有种既舒服又难受的感觉。这具身体被邪术浸养良久,本能地畏惧阳光和正气。
她坐到沙发上,本想休息一下,往后一靠,目光不由划过天花板,上面隐藏的镜子折射出刺眼的光亮,将她的眼睛晃了晃。
她忍住要把这不合时宜的犯了正道风水禁忌的镜子打碎的冲动,通过镜子观察着原主的面相。
她的皮肤上透着终日不见阳光的异样的苍白,仿佛有病气缭绕,半眯着的眼底中涌动着琉璃质的灰色,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看上去毫无生气。
这副柔弱易碎的模样很具有迷惑性,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引人怜惜的小女孩,但眉宇间缠绕的血煞之气,足以透露出此人的心狠手辣。
与此同时,原主某些残存的关键记忆在岁星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来。
这个世界的科技文明程度同岁星那个世界相差不大。但她所处世界的玄术以门派为传承,而这里则以家族为传承,形成了许多神秘的玄术门阀。作为首都的彦城更是这些玄学世家的聚集地。
同她那个世界一样的是,在这个世界中,普通人对鬼神精怪之事所知甚少,这些玄术门阀平常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线中。
彦城名头最盛的玄术家族,是戚、岁、卫、方四家。
戚家底蕴最深,以捉鬼驱邪术为专长,和官方合作较多,但行事低调,一向神秘。
岁家的符咒术冠绝一方,在各个圈子里都很有名望。
卫家是医学世家,犹擅长针灸和心灵治疗。
方家则对风水看相之术颇有研究,多与政商往来,商业化做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