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盛名之下,风云际会
作者:鸡蛋羹鸡蛋羹   古代之败家儿子最新章节     
    当那邸报如疾风般传遍四方,一场辉煌的胜利震撼了整个天下,人们记住了,一个名字——欧阳志。他,威猛如虎,才德兼备,堪称楷模。
    更为令人震惊的是,这位赫赫有名的英雄,竟然不过是一位初露锋芒的翰林,这份成就,让所有世人无不为之瞠目结舌。他的未来,无疑是星辰大海,无限可期。
    锦州,英雄即将起航。
    欧阳志即将踏上归途,奔赴京师,接受皇上的亲自召见。
    清晨,锦州城内的文武百官,天未亮便纷纷起床,翘首以盼。
    宦官王宝更是早早起身,因为他整夜未眠,干爹早已送来一封密函。
    王宝深知,欧阳修撰即将扶摇直上,这份机遇,仿佛连天地都为之倾倒。他视欧阳修撰为救命恩人,内心深处,对这位仁人志士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宝从不自诩为好人,身为阉人,入宫为宦,目的不过是为了攀上巅峰,过上那令人羡慕的生活。然而,人心虽冷,但亦有温情。
    尤其是当他看到干爹的密函中,欧阳修撰的奏章中对自己功劳的彰显,却对自己的贡献只字未提,王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多么厚道的人啊!
    他一夜未眠,命人精心筹备。
    清晨,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曙光。翻滚的乌云仿佛给天空披上了一层黑纱,唯有那洁白的大雪,在雪地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北风呼啸,刺骨的寒风如刀割一般。
    王宝身着一件钦赐的麒麟服,这是宦官出宫时,皇帝赐予的荣耀象征。平日里,王宝珍视这件麒麟服,今日却特意穿戴整齐。他的身影一出现,北风便似要卷起他的衣袂,让他步履维艰。
    冒着漫天飞雪,王宝带着众侍卫,来到了欧阳修撰的行辕。行辕外早已点起了无数灯笼,指挥使司、按察使司、松山县等衙门的人,纷纷冒雪而来,灯笼上书写着各自的官职,显得格外庄重。
    王宝心中感慨万千,然而一看到何岩和巡按李善的牌匾,便立刻收敛了情绪。两人肃立牌匾之下,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王宝。
    在朦胧的灯笼光晕中,六道目光瞬间交汇,又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分离。王宝与何岩等人一样,目光上移,带着一丝傲慢、不屑和鄙夷,仿佛视他们为无物。
    “无耻之徒,竟敢暗中上奏,状告本官。他日若非将你们置于死地,本官誓不为人!”
    王宝心中暗忖,他们密奏兵部和内阁的奏疏,他岂能不知其内容?真是可笑至极,竟以为能瞒得过他的双眼。
    王宝的眼角,锐利如寒冰,不屑的冷光闪烁,却掩不住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李善与何岩这对势利小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任其与尘埃共舞。
    在他们面前,谈什么客套?若非天命保佑,怕是早已将你们挫骨扬灰!
    何岩面容阴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瞥向王宝时,心中冷笑:“哼,阉人就是阉人,骨子里都透着酸腐。”
    李善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儒生模样,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隐藏着不容忽视的傲气。他暗自思忖,自己这回被何岩暗中陷害,险些身败名裂,可那吏部右侍郎,我的大宗师,早已为我仗义执言,将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宵小之徒,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行辕大门豁然洞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欧阳修撰已缓缓走出,那身影,如同天边最亮的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数十位文武官员齐齐上前,行礼致敬。
    欧阳修撰面无表情:“不必多礼。”
    “欧阳修撰,此行回京,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此刻,也就不便多说了,敬请上轿,让我们送您一程。”王宝话语中带着几分哽咽,眼眶微红。欧阳修撰,真性情之人,与那些俗世间的风流倜傥截然不同,他心中早已动了真情。
    何岩心中暗自叹息,悔恨自己未能及时说出肺腑之言,但他仍凝重地望着欧阳修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因老脸僵化而无法绽放,反而像是要化作泪滴。
    李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带着几分哽咽道:“欧阳修撰,后会无期,他日若我至京,必当与君痛饮,一醉方休。”
    欧阳修撰点头微笑,拍了拍王宝的肩膀:“不必上轿,我们边走边聊。”
    离开时,情绪已经酝酿至高潮,欧阳修撰对这片土地,同样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在这两个月里,他与众人并肩作战,共度时艰,亲眼见证了这里的繁华化作废墟,也目睹了身边熟悉的身影,在战火中化为尘土,不禁感慨万分。
    “嗯,走走吧……”王宝笑着点头,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是该走走……”
    欧阳修撰沉默片刻,微笑着拍了拍王宝的肩:“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是,是,会再见的。”众人异口同声,此刻,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彼此间的恩怨,欧阳修撰的手拍在王宝肩上,却无形中也在拍在每个人的心间,给予无声的慰藉。
    李善连忙道:“去取蓑衣和斗笠,这样的雪天,莫让欧阳修撰受寒。”
    欧阳修撰却昂首道:“不必了。”
    众人缓缓前行,穿过熟悉的街巷,身后跟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群。人群中,呜咽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诉说着对这位英雄的不舍与敬仰。
    在这灰蒙蒙的天幕下,雪花翩翩起舞,如梦如幻,将街道两侧的轮廓拉得愈发模糊。忽然间,人群的轮廓在昏暗的街角显现,他们如影随形,渴望着靠近,一睹欧阳修撰的尊容。然而,他们又保持着一种令人感动的克制,生怕自己的热情会阻断这位大人物的去路,于是,在人群中进退两难。
    无尽的街道,无尽的行人,欧阳志竭力想要睁开双眼,透过纷飞的雪花和幽暗的光线,去寻找那人群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深知,这些人曾与他一同在锦州城共度风雨,是战友,是同窗,是僧侣,是百姓。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人群中有人低声呼唤:“欧阳修撰,且慢行啊。”
    “欧阳修撰,愿您福禄双全。”
    这一声声低语,虽尽量压低,却依然清晰地传入耳中。
    欧阳志的面容原本木然,但不久,冰冷的霜花便在他脸上凝结。然而,随着他的脚步,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束缚,夺眶而出。前方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道旁的人群却越来越多,他们如墨的影子静静地守护着,不敢跨越任何界限,既为这位大恩人的离世而悲痛,又为他的离去,心中泛起一丝慰藉。
    欧阳志终于放声痛哭,行至大广济寺附近,他停下脚步,哽咽地擦拭着泪水。滚烫的泪水融化了脸上的寒霜,他停下脚步,又继续前行。身后,无数人哽咽抽泣,情绪无法自持。
    王宝等人,心中如被刀割,欧阳修撰在坚壁清野时未曾动容,面对鞑靼人的威胁时未曾动容,矢石如雨,在他身边穿梭时未曾动容。然而,今日,他们终于看到了他的动容。
    只是,他们宁愿看到欧阳修撰始终面无表情,那样,他们心中的痛楚或许会减轻一些。
    欧阳志边走边哭,泪水湿透了长袍,抵达城门时,早已有一辆马车在此等候。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登上马车,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而城门处的人群依旧如潮水般涌动。
    马车驶出数里,车轮在雪地中留下痕迹,欧阳志在车内泪眼朦胧,突然,他泪眼婆娑的面庞上,露出了几分错愕。
    “停车。”他突然说道。
    车夫和随行的护卫立刻停下马车,欧阳志问道:“刘瑾,他在哪里?”
    “这……不知道啊,没注意。”
    “你们没有叫醒他吗?”
    “忘了……”
    雪中的马车和雪中的人群都有些茫然,仿佛差点将那位至关重要的刘公公遗失在这漫天飞雪之中。
    刘瑾怀揣着沉重的行囊,步履蹒跚地走出屋门,行囊中装满了些微不足道的琐物,那些珍贵的宝物早已悉数赠予了那个可恶的萧敬。每想至此,刘瑾的心便如同被锋利的锉刀反复打磨,痛楚不已。尽管这些微末之物对他来说价值无几,却成了他曾在锦州留下的唯一痕迹,他怎能轻易舍弃?于是,这些不起眼的物品,便成了他心头的牵挂,不得不打包带回。
    他黯然神伤地走出屋舍,环顾四周,不禁疑惑:这街道上怎会如此寂静?他左顾右盼,却只见一片死寂。
    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仿佛置身于空无一人的荒漠。他扛起沉甸甸的包裹,在廊下徘徊,大声呼喊:“有人吗?有人吗……”
    一阵寒风拂过他的后背,他慌不择路地冲出中门,却发现这街市上空无一人,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刘瑾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中的包裹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里面的衣物、铁盆、瓷碟、半截蜡烛纷纷滚落,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