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金胜昔陪着金兰芝来到李八家。
他家的房子在烈士陵园边上,是崭新的砖瓦房,当年的草房早已经不见踪影。李丹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喂鸡喂鸭。
看到了金家父女,她喜出望外,这几天李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念念叨叨都是年轻时候参加革命的事情,尤其喊着金兰芝的名字,让她赶紧回来。
金兰芝来到李八的床前,床是医院用的那种可以调节高度的床,李丹给他专门买的。这样的床要比炕实用,老人坐下起来都十分的方便。
李八的眼睛有些浑浊,看到金兰芝过来,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政委,你来看我了啊,我没有给你丢脸!”
金兰芝有些懵,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八又缓了缓,“金兰芝吧,我知道你不是政委,政委早就被敌人害死了,最可恨的是告密的翻译官,潘大美,记得找到他,把他绳之以法!”
金兰芝看着李八,听着他说话。“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找这个潘大美吗?”
李八说:“或许这个潘大美已经死了,他弟弟潘二美都死了,他还能活着吗?”
金兰芝说:“您保重身体,我给您联系北京的医院,去那里治疗吧!”
李八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80多岁了,就不动了。有些未了的心愿,希望说给你听一下!”
金兰芝说好的。
李八开始给她讲自己认识的金兰芝的故事:
“1931年,日本入侵东北,我参加了一个抗日队伍,政委叫马俊,是个女人,她的原名叫金兰芝,和你的名字一样,年轻时候长相也和你差不多,后被叛徒出卖被捕,受了无数酷刑被枪毙在东北的漫天大雪里。我给你的这块玉佩是她的遗物,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总觉得和她或许有些关联,没准能找到她的家人。据说她还有个小妹妹,在哪里也不清楚。这块玉佩或许是个线索,希望你能找到她的家人,等我去世了,能有人来她的墓碑前祭扫一下,也就了却了我的心愿!她还有仇人,除了鬼子,就是那个告密的翻译官,潘大美,找到这个人,一定让他绳之于法!”
金兰芝坐那听着,心口有些痛,仿佛他说的那个金兰芝就是自己。
她点头含泪答应,“您老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她的家人,把害人的翻译官绳之以法!”
李八看到金兰芝答应了,一下子平静下来。缓缓地说:“等我去世,就把我埋在烈士陵园边上,让我能远远看到马俊同志的墓碑,我就知足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垂了下去,再也不动。
“爸,爸!”李丹扑过来大哭。虽然不是她的爸爸,但是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给他们当名义上的爹好几年。她结婚后,经常回来看他,生病之后就住在家里照顾他。
李八除了遗言,还有遗嘱,遗嘱上把所有的个人财产分了一半给李丹,一半交代办理后事,剩下的给党组织交了党费。
李八的后事办得很隆重,县里和乡里都来了领导,主持追悼会,回顾他战斗的一生。
金学武站在人群里,泣不成声,小时候在大水泡子玩,差点把自己淹死,李八大爷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姐姐兰梅不幸殒命,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李八大爷走了,他特地又去看了姐姐兰梅。墓碑他重新给立的,虽然是个孩子,可她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金兰芝也参加了追悼会,金学武看到姐姐,问:“姐姐,你怎么恰巧回来呢?”
金兰芝和他说情况复杂,等追悼会结束,回家再和他说。
追悼会和各种送别持续了三天,2000年9月18日这天,李八,大名李树才,下葬,埋在了烈士陵园里面,挨着马俊。他临终前说自己不配,有关部门认定他的功劳,考虑他也没有子女,决定将他埋在烈士陵园,这样方便大家祭拜,也是对他这些年默默奉献的肯定。
参加完李八的葬礼,金学武和金兰芝回到家,金兰芝把李八和自己说的话,告诉了金学武,让他关注一下,看看有没有相关线索,从户籍入手,看看多年前金家人到底在哪里生活。
李八留给她的遗言,是一个艰巨的使命,她打算回北京就四处寻找,看看什么渠道能找到那个潘大美,至于金兰芝的家人,可能更难找。
马俊烈士的遗物,有一部分在长春的革命烈士纪念馆里,金兰芝打算回北京的时候,路过长春停留几天,看看纪念馆那边有什么关于这个金兰芝的消息。
让金兰芝找金兰芝,金兰芝感觉脑袋有点疼。
金学武看着姐姐,“姐,你说,咱们家和那个金兰芝烈士的家人,会不会是同族呢?我们会不会是他们家的后代?”
金兰芝说:“这个得问爹啊,咱们家‘闯关东’过来的?不是东北本地人吧,那个金兰芝是东北本地人啊,据说家里还挺富裕。”
金胜昔看着他们俩,“我出生都没见过自己的爹,你说我能知道多少事呢?而且没有家族在这边,到底来自何方,确实应该探查一下!”
“爹,我这次回北京,你和妈妈跟我一起回去吧,带你们在北京玩玩,也顺便把一些事情查一下!”金兰芝说道。
淑芳立刻拒绝,“我去榆树坐车都晕车,没等到北京,都得吐晕过去,让你爹跟你去吧,他比我年轻,腿脚好,可以玩玩!”
金兰芝看老妈态度坚决,也不强求。给老爹金胜昔买了票,带他一起回北京。
金学武把他们两个送到长春,一起去参观革命烈士纪念馆,在纪念馆里,看到了烈士马俊的遗物。
金兰芝看着那件衣服,问金胜昔,“爸爸,你对这件衣服有什么印象吗?”
金胜昔想不起来这款式哪里有,寻找金兰芝的家人恐怕如大海捞针。
他们在这边参观,在展厅门口正在举行一个捐赠仪式,金学武拉着他们过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