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中心里人来人往。
林清雅和王成坐在桌子旁，工作人员机械地重复着流程，盖章，签字，再盖章，再签字。
就在刚刚，她在附近的银行，已经将这笔巨款给转过去了。
这房产证换了新的名字，鲜红的印章盖在上面，格外耀眼。
林清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才发现原来的“房主”那一栏，居然是宋卫建。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
这……居然是宋卫建的房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晦气！
王成看着林清雅的表情，有些紧张，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钱都到账了，这节骨眼上可别出岔子。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林同志？”
林清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看来某些人真是遇到事了，居然都卖房子了。
虽说有些晦气，但她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反正这房子她只炒不住，至于那些正在装修中的，就按照原计划，继续装修吧。
这又算变相的，薅了渣前夫一大笔羊毛。
林清雅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多谢您介绍这房子。对了，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可以通知我。”
王成松了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咧！我就喜欢跟爽快人做交易！”
这个林清雅，绝对要列在他心里的头号客户了。
交易中心外，林清雅开着吉普车扬长而去，而收到这笔钱的宋卫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交了罚款后，剩下的几万块就留作流动资金。
原以为这店面还能要，谁知名声烂透了以后，居然一个顾客上门都没来。
更糟糕的是，他在装修的分店，还被人给砸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宋卫建的心沉到了谷底，直到又过去了一个月，店里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还要多付一个月的工资。
尽管他不愿承认事实，但知道自己在这边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又得挪窝了。
怎么会这样？
宋卫建颓然地坐在店里，眼神空洞。
员工们你看我，我看你。
眼神里都带着点儿试探，又带着点儿怂恿。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店长身上。
店长苦笑了一下，他能怎么办？他也等着米下锅啊！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个……老板……”店长搓了搓手，声音有点儿干涩，“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宋卫建像是从梦中惊醒，眼神有些茫然。
“工资？”店长重复了一遍。
宋卫建回神，意识到是说这个，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工资工资就知道催，我待你们不薄吧？”
“你们在我这里干了这么久，我没有拖欠过工资吧？”
“就一个月，就催促成这样？”
“说了不会少你们的！”
员工们撇了撇嘴，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店长一脸难色，“老板，有些兄弟姐妹……都等着米下锅呢……”
宋卫建的眼神一眯，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这就发！发两个月的！”
他出去了一趟，从银行里取出了一些钱，是一沓厚厚的钞票。
看了店长一眼：“工资单拿来。”
店长哎了一声，店里的工资都是他统计了，他早就统计好了。
这会拿过去，看见宋卫建数钱的手指都在颤抖。
店里静悄悄的，只有钞票摩擦的沙沙声和宋卫建粗重的呼吸声。
一个员工，两个员工，三个员工……
发完最后一个员工的工资，宋卫建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挥了挥手，“都走吧，另谋高就吧。”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样。
员工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曾经那么红火的店，现在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店长叹了口气，走到宋卫建面前。
“老板……”他的声音哽咽了。
“唉……”宋卫建摆了摆手，“别说了，我都明白，是我对不起你们。”
店长摇了摇头，“不，老板，我们都明白。只是……有点不舍。”
另一个员工也走了过来，“是啊，老板，我们都舍不得你，还有这个店。”
一个年轻的女员工也红了眼眶，“老板，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宋卫建看着眼前的员工们，心里五味杂陈。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业，可以给这些员工一个稳定的未来。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深吸一口气，“好了，都别说了，这店我准备关门了，这些货都会退回厂家的。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都走吧，保重。”
店长带着店里的所有员工，齐齐向宋卫建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撑了一个月，大家最终都还是撑不住了，老板也撑不住了，关店是必然的。
店里的人空了，静的出奇。
宋卫建满脸颓然。
良久，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刘啊。”他声音疲惫。
“宋老板？”电话那头传来略带惊讶的声音。
“明天来一趟吧，把我这些货都拉走。”
“啊？”对方明显愣住了，“什么意思？这就关店了？”
“嗯。”宋卫建淡淡的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声音透着惋惜，“不再坚持一下？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了，你也能重头再来了。”
宋卫建苦笑，做生意这东西，他又不是没做过，只要败了，几乎就无可能起来，除非换个地方。
“不坚持了，我准备去别的城市发展。”
“你明天来拉货就是。”
小刘叹了口气，听出他心意已决，“成，那后续再联系。”
“好。”宋卫建挂了电话，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他抬起头，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店铺。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梦想和希望，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店里的一切。
然后，关上了门。
钥匙转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他听见了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