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就抱着以黑布盖着物什进入当铺。
当铺的掌柜立即眉开眼笑地来亲来接待,把人迎进去。
两人均是熟门熟路,明显勾连多次。
“此人是三姨娘身旁掌事杨姑姑的堂弟,他怀里抱着的是三姨娘从王府内库里偷取的粉晶双耳樽。”
张敏善平声说道。
“什么?!他们竟敢做这种事情!不行,我要去抓住他!”
素蝶当即就要从车里钻出去,力气之大,把扯着她的张姑娘都拉得险些栽出车去。
她又慌忙扶住张姑娘,
“对不住,对不住……张姐姐你为啥拉住我呀?”
张敏善又好气又好笑,这姑娘力气大得像头莽牛,也难怪郡主要自己调教她呢。
这个鲁莽性子,岂不是容易坏郡主的事。
“你问我为啥拉你,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去把人捉了,但人一推二六五,告诉你这双耳樽是他捡的,你怎么办?”
素蝶被问住了,挠头搔耳,
“啊,可我明明看到他偷拿的,怎么是捡的呢?”
“还有不是姐姐你说这是三姨娘偷取出来的么?”
张敏善被气笑了,
“对,是我说的。可三姨娘不认,你有什么办法?”
素蝶没办法。
“但……但我总归要告诉郡主的,郡主肯定会罚三姨娘,不叫她再偷……”
张敏善引导她,
“对,还有呢。郡主知道了,但你拿不出证据,郡主去找三姨娘就是丢郡主的脸,是我们为仆的失责。”
素蝶垮了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办?
张敏善见她开始思考,就启迪着她:
“你真当郡主不知三姨娘偷家?郡主早就派我盯着呢!”
“素蝶,你记着,我们当奴婢的,想要为主子分忧,就要把事情做完善了,凡事动动脑筋多想想。”
素蝶睁大眼睛,她也不是蠢的,马上就思索起来。
“郡主这样做……我小时候,肚子很饿很饿,有时候就忍不住去拿弟弟的红薯吃,一开始吃一口两口,娘看到了没有说,爹也没发现。但有一次我太饿了,吃了一半,被爹发现,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郡主是想狠狠地揍三姨娘一顿吗?”
张敏善有些无言,笑骂道:
“你这憨子,怎么敢拿你爹和郡主比的?郡主也不会‘揍’三姨娘!”
不过见她转过弯来,便继续引导着:
“三姨娘拿一件两件东西,动摇不了她的地位,但东西多了,价值高了,高到她赔也赔不起,那便不一样了。”
“现如今,三姨娘偷盗出的东西价值三万两,她狡辩不了的。”
素蝶惊叹了:
“郡主连这些被偷的东西值多少银两都知道啊!”
郡主真厉害!
张敏善笑而不语。
很快,那中年男人就背着一兜银两出来,拐弯插进一条胡同。
“你跟上他。”
“你去当铺押解掌柜,带一应抵押的宝物回王府。”
张敏善吩咐两个强干的壮汉,自己则拉着素蝶拐进胡同里。
“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抓了这鬼祟的男人没用,最好把三姨娘身旁主事的姑姑也抓住,来个人赃并获。”
素蝶这会懂了,静静地跟在张姑娘身后。
很快就看到那中年男人正在同一名戴头巾遮挡面孔的妇人交头接耳,把背着的银票交过去,那夫人正要从背包里取一张银票交给中年人时,尾随的壮汉骤然出现抓捕中年男人。
不想这中年男人奸猾得很,当场就奔逃起来,速度还很快。
壮汉要抓他,就顾不得遮挡面容的妇人。
而抓了妇人,势必要逃了他。
正难为时,素蝶箭一样地冲过去,一下就追上中年男人,伸脚把他绊了个狗啃泥,反手就把摔得头破血流的人个提溜过来。
那名壮汉吃惊之下,也一把扭住了想要逃跑的妇人。
妇人尤自虚张声势地叫喊不停:
“你敢捉我?!你凭什么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敏善走出来,
“杨姑姑,别来无恙。”
正在挣扎不停的妇人见到张敏善,又见到素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势瞬时就散了。
张敏善扯开她的头巾,可不就是三姨娘身边的杨姑姑么。
素蝶很是高兴,把手里的男人甩来甩去,
“我立功了吧张姐姐,我是不是立功了?”
“你看你的安排也不妥当嘛,差点让人给跑了!”
张敏善完成了郡主的交代,也挺高兴的,
“你个憨的,这少一人,也是郡主事先安排好的,你亏得抓住了他,否则啊……”
“不过就算你没抓住他也不碍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况且那道头,有人堵着呢,他跑不了。”
“我滴乖乖,郡主可真是神啊!”
素蝶整个震惊坏了,手里抓着的男人噗咚掉到地上,摔得他哎呀乱叫。
******
拢翠院里,三姨娘捏着手帕神色不安地走来走去。
夏诗旋看得烦了,“你晃来晃去地做什么,影响我插花。”
三姨娘嗖地坐下,但刚坐下屁股又沾了火一样地站起来,
“女儿啊,我这左眼皮从早上就开始突突直跳,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啊!”
“那些银子够不够啊,要不别去偷内库的东西吧?”
夏诗旋手一顿,把插好的花揪出来,使剪刀全剪了。
三姨娘吓了一跳,
“女儿,你,你这是干嘛,插得好好的,怎么全剪了?”
夏诗旋冷冷道:
“姨娘,人都说为母则刚。做父母的,为了儿女什么都愿意付出,你倒好,不过从家里拿了几件东西出去,你就推三阻四!”
“你若是像王妃那样,有私产无数、良田万顷,又掌握着王府经营的各项产业,我——我又何至于如此艰难?!”
三姨娘被女儿诘责得哑口无言。
她是没钱,娘家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当然比不得王妃娘家。
她现在纵然掌管府中中馈,可那些田庄产业,王妃又怎么可能交付于她。
然而内库的那些东西,是王府的,是王妃的,是郡主的,却绝不可能是她的,她偷拿被发现的话,可是要出大事的!
她正要说,夏诗旋就拉了她的手,柔声说:
“你也知道,女儿是有灵根的,现下若不攒银子购买些灵药巩固着,我这灵根就要枯萎弱化,届时就算进了天一门,我也是个底层弟子!”
“可我要是服用灵药,我的灵根就会彻底激发,成为内门弟子也是可以的。”
“我要是成了内门弟子,不过一点凡俗宝物而已,爹别说罚你,还要奖赏于你呢!”
三姨娘还是觉得有问题,
“可是……可是……”
夏诗旋又甩开她的手,“你要是这样的利弊都分不清楚,以后便别给我银子,我自己想办法!”
“可我成事之后,你也别想再念着我好!”
三姨娘在夏诗旋软硬兼施之下,终于横下心:
“好,我就拼一把罢!”
夏诗旋清淡一笑,又从花篮里取出一枝花来。
三姨娘神思不属地在椅子上坐了会,
“你弟呢,他又跑哪里去了?”
夏诗旋无所谓道:
“他最近看中了陆家那个庶子的丫鬟,正追着她跑呢!”
“什么?!那个妖媚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勾搭我儿!我去撕了她脸!”
三姨娘觉得,自己儿子,怎么也得配个官家小姐,一个贱婢,她也配!
气冲冲地正要出去,却见着庄姑姑带了一批侍女、壮奴过来:
“三姨娘,庶四小姐,王妃传叫,请吧。”
夏诗旋手中的花,掉落在地,碾碎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