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一阵急咳，好半天才平息一点，问道，“是，是谁，说，说出去的？”
    绝不可能是窦家，也不可能是陆家，到现在为止，陆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两人，陆长渊和太夫人。
    陆长渊也想到了这一点，“是谢锦昭？”
    他恨得和窦妙锦一样，直接给窦锦昭改了姓氏。
    “现在怎么办？”太夫人浑身震颤，“那岂不是满都城都知道，我定国公府的主母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她这样做，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就图丢人现眼，图做不了定国公府的主母，图与他和离？
    哪怕和离，也是下堂妇！
    陆长渊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窦锦昭了。
    “让她来，我有话要问她，去把她喊来！”太夫人吩咐人去喊窦锦昭。
    萱草堂里很静，管事早已经被屏退出去了，里头只有太夫人母子，窦锦昭过来，福了福身，不等太夫人赐座，就在一旁落了座。
    “你倒是不客气！”太夫人毫不掩饰嫌弃，“听长渊说，邱嬷嬷是你寻来的，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窦锦昭没料到太夫人有这等智慧，一想，也不意外，陆长渊的父亲早逝，她能够在陆长渊年幼的时候守住定国公府的爵位，得到皇后的偏心和支持，绝不是个泛泛之辈。
    “这不难猜测，我和妙锦如果是真正的双胞胎，窦家要与定国公府联姻，有我在就可以了，犯不着再牺牲一个妙锦。我已是定国公府的主母，国公爷与窦妙锦一勾搭上，窦家就放弃了我，这不合常理。”
    “常理，什么常理？”陆长渊有些跟不上女人的思路，或者说，他武将的思维到底还是简单了些。
    “我是窦家花重金，花了大精力培养的嫡女，如此轻易就放弃，只有一个理由，我是窦家当初迫不得已的选择。妙锦七岁被寻回来，那时候我们都很年幼，窦家为什么不在妙锦身上花精力？
    如今我们十六七岁了，国公爷一提出要娶窦妙锦为平妻，窦家便放弃了我，又是为何？”
    “况且，在此之前，我已经听到风声，我不是窦家的女儿，今天这一切不过是证实罢了。”
    太夫人和陆长渊都听懂了。
    窦家要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陆长渊喜欢的女儿。当初选窦锦昭而放弃窦妙锦是因为，按照常人的眼光，窦锦昭被陆长渊看中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窦妙锦。
    但当结果呈现后，过程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所以，这时候窦家理当选择窦妙锦。
    窦锦昭真正知道身世，并不是靠推理猜测，而是前世经历过。
    邱嬷嬷的确是她找来的，她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陆长渊没想到窦锦昭还有如此智谋，“你倒是把心思都放在这些算计上了。无论如何，窦家于你有恩，你现在把事情都捅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太夫人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和颜悦色问，“锦昭，外头把窦家的事都传遍了，这些，都不是你说出去的吧？”
    的确不是她安排人说出去的，她只不过是安排人推波助澜了一把。
    “不是我！”窦锦昭笑着摇头，“也不需要我做这些。我不是窦家女儿这件事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时候，外头就传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求证。”
    太夫人对窦家越发不满意了，“看来，窦家真是个筛子，有点风吹草动，满都城都知道！”
    窦锦昭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她，定国公府和窦家又有何区别？
    太夫人又对窦锦昭道，“锦昭，不管外头如何传，你既然过了我陆家的门，你就是长渊的嫡妻。世家没有和离妇，旁的你也不要多想。眼下，当务之急还是长渊与妙锦的婚事，聘礼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不等窦锦昭说话，太夫人道，“把这件事办好了，不管谁来说话，我都不搭理，你始终是我陆家的嫡媳。”
    窦锦昭心说，算盘珠子都崩到我额头上了，如果她傻一点，弱一点，等她把嫁妆拿出来给陆长渊当了聘礼，她“病逝”偏院的日子怕也不远了。
    她笑了笑，“太夫人，窦家与定国公府的婚约是皇后娘娘定下来的，我不是窦家的姑娘，自然不能做定国公府的主母。
    给窦家的聘礼不菲，我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拿出来，太夫人还是另寻高人吧！”
    太夫人算计落空，恼羞成怒，“你可知道，你若是不听话，那我就只有让长渊把你贬为妾室了，妾室没有资格蓄嫁妆，将来窦家给你的嫁妆，你可未必保得住。”
    “太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的嫁妆要么给国公府用来做聘礼，换一个做主母的名义，要么就让窦家拿回去，因为我不再是窦家的女儿了。太夫人，这似乎很有道理，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太夫人给了她一个睥睨的眼神，“你觉得呢？”
    “应是没有了！”窦锦昭似乎很识时务，“定国公府是北齐一等一的权贵，而窦家是礼部尚书家，文臣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一个普通女子，看上去的确是人砧板上的鱼肉。”
    她站起身来，同样侧目太夫人，“只可惜，我不是！”
    窦锦昭出了萱草堂，陆长渊追了出去，一把要拉住她的手腕，窦锦昭身子一侧，避开了陆长渊，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想明白，窦锦昭竟然还能够躲开他。
    “国公爷有什么吩咐？”担心陆长渊起疑心，窦锦昭拿话岔开。
    “锦昭，母亲的提议有什么不好？莫非你真不想当国公府的主母？”
    陆长渊负手而立，面向湖面，声音冰冷，“虽然事情已经闹出去了，现在如果国公府做出什么反应，反而会落了口实，母亲才会让你继续主持国公府的中馈，先把我和妙锦的婚事办好。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外头的人就不会说什么了，于国公府，于窦家，于你都好！”
    如此低劣的谎言，窦锦昭不知道前世她是怎么信了的。
    人如果不重情，没有贪念，在任何情况下也就不会上当受骗了。
    “陆长渊，从你和窦妙锦暗度陈仓的时候，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就已经尽了。今天，哪怕我还是窦家的姑娘，你我也依然做不成夫妻了。
    我既然无意做你的妻子，我又有什么必要在乎国公府的主母之位，在乎什么中馈？”
    其实不是，从她重生的那一日起，她和陆长渊这辈子就做不了夫妻了。
    陆长渊愣了好久，“是因为妙锦吗？你原来是这样嫉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