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内，月公子全神贯注的给林如海切脉，他二人的身旁，早出发几天的宫门大夫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的医术在医馆是数一数二，但和月公子相比，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良久之后，他放下了手，“林大人放心，百草萃已经压制了毒性，往后，只需半月服用一颗，便不会毒发。”
林如海心下大安，先前宫门派来的大夫，一给他切脉脸都变了，吓得他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
还好这次来的大夫靠谱多了。
旁边的祁晏安也是心中大定，这林如海现在可不能出事。
如今江南风云涌动，京城波云诡谲，他如果此刻出了事，整个朝堂都得震一震。
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哪一方势力都盯着。
“有劳月公子了。”
林如海刚道谢完，却见月公子起身对他躬身行礼，林如海急忙扶住他，“月公子这是何意？”
月公子面上有一丝愧疚，一把脉，他便知道了林如海的身体有多差，这些损伤，都是这毒药间接造成的。
“林大人，你家中这毒，是因我之故。”
林如海搀扶他的手臂慢慢收回，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林如海的眼神越来越锐利，身居高位多年，一身气势绝非常人能比。
月公子避开他的目光，将一年前的事一一说来。
“云雀偷走这药，想来也是料到无锋会发现她是假死。”
“献上这药，想着或许可以逃过一劫，只是没想到，无锋还是杀了她。”
林如海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话，他收回刚刚的感慨，这宫门的人，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祁晏安看着林如海的脸色，折扇轻敲掌心，“林大人，林大姑娘在宫门，其实你大可放心。”
林如海平静的看向祁晏安。
祁晏安继续说道：“这宫远徵对林大姑娘可谓是一见倾心，刚见面便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日的药膳都是他亲手做的。”
“如今为了尽快解开这毒，他可是也服用了这毒药。”
听闻这话，林如海无法在维持平静的脸色，他嘴唇嗡动，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宫远徵如此重视玥儿，定然不会让玥儿在宫门受委屈。
只是宫远徵这般用情至深，将来若是要解除婚约，他能同意吗？
林如海愁啊。
月公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平静无波的神情有了一丝波动。
万万没想到，一向在宫门以狠辣闻名的徵公子，竟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以身试药，稍有不慎，他可是真的会死的。
他扪心自问，他能为云雀做到这一步吗？他不知道。
月公子对着林如海又是一礼，“是我亏欠的林家，将来若是需要，林大人尽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如海没有推辞，眼前这男的虽然碍眼，但他的医术远超太医，武功不弱于大内侍卫，有他的一个承诺在，对林家有益无害。
祁晏安始终关注着林如海的神情，待见他恢复了最初的神色，这才开口道：
“如今月公子在这，不如让他给林夫人、小少爷、林二姑娘也调养一下身体。”
林如海对着祁晏安，“多谢殿下。”
看向月公子，他沉吟了片刻，说道：
“宫门的大夫，上次在府中查出了不少毒物，但我还是希望月公子帮忙在检查一遍，是否有残余的毒物。”
林如海的话音刚落，祁晏安立刻接话，“尤其留意一下，有没有和这毒相似的毒物。”
月公子立刻应下，“好，我会仔细检查的。”
在林管家的带领下，月公子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见到贾敏母子三人，月公子一震，眼前的夫人，竟然如此消瘦。
嬷嬷怀中的幼童也是一脸病态，旁边的女童，脸色比二人好一些，但和正常孩童，还是有些孱弱。
一把脉，他便知道了缘由，这位林夫人可中了不止一种毒，有的毒甚至是十数年就中了。
他不禁有些奇怪，这官宦人家，哪来这么诡异的毒药？
贾敏对他的诊断并没有太多关心，她最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听闻公子是从宫门来的，不知道我的女儿如今怎样了？那位徵公子又是怎样的性子？”
先前那个大夫，一听她要打听宫远徵的事，就直摇头，什么话都不肯多说，眼前这位公子，看着不像是下人，应该能说一些吧。
月公子想到祁晏安说的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那些话复述给贾敏。
贾敏的脸色有些复杂，似安心，又似担忧。
黛玉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不是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
这林家难道不是这么想的？还是外面人的想法都是这般琢磨不透？
月公子委实是看不懂、想不透了。
贾敏从嬷嬷的怀中接过了青玉，“烦请公子，也给我这女儿、儿子切一下脉。”
黛玉的身体只是有些孱弱，毒素已经被压制，平日里多用药膳调养，很快便能养回。
等切到青玉的脉，月公子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身上的毒，竟是最多的，很多都是娘胎中带出来的。
若没有角公子留下的百草萃，只怕这位小少爷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将青玉的情况一一告知，听的贾敏整个人摇摇欲坠。
“娘亲！”黛玉立刻急哭了。
“夫人！”房妈妈急忙扶住了贾敏，心疼的看着她。
只是在暗地里狠狠的剜了月公子一眼，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能这么直接的说，好歹先告诉老爷，想好合适措辞的再告诉夫人。
月公子不是没发现这一眼，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若是想要彻底解了这些毒，还需要徵公子出手。”
贾敏抱紧了怀中的青玉，“你没有办法吗？”
月公子摇头，“这毒，我真的解不了。”
贾敏泄了气，太医检查不出有毒，这位公子又没有办法，看来只能找那位徵公子了。
“多谢公子了，我会和我们老爷商议此事的。”
月公子颔首，没再继续说话，反而打量着房中的陈设。
“夫人，这尊白玉观音，还是收起来吧。”
贾敏脸色一变，“公子此话何意？”
月公子神色平静，“上面有毒。”
旁边的宫门大夫满脸羞愧，“是我学艺不精，没发现这毒，险些害了夫人。”
这尊白玉观音，是她的陪嫁，已经在这里摆放了十几年。
贾敏的脸色变得铁青，“有件事情，还需要麻烦月公子。”
“夫人请说。”
“我的嫁妆，请你帮我都检查一遍。”
从贾敏的私库出来，月公子的表情有些恍惚。
不是被嫁妆的豪华震惊，而是被里面的毒震惊了。
嫁妆不都是娘家给的嘛？这贾家是要害死自己的女儿女婿一家吗？
竟然下了如此隐晦的绝嗣药，难怪林大人夫妻生了林大姑娘之后便没在开怀。
十年之后，还能有孕，都算是奇迹了。
跟着祁晏安去京城的途中，月公子还处在恍惚中。
突然对前方的路产生一丝丝恐惧。
一个林府都这么毒，那皇宫，不会连空中都飘着毒吧？
祁晏安看着他的脸色，难得好心的劝慰道：“林府是个特殊的情况，皇宫不是这样的。”
月公子默默看了他一眼，脸上是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