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这个了，先去解救我们的同胞。”
    路过云宝时，灰羽特意伸蹄帮她合上了嘴。
    周围的奴隶小马也大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灰羽帮她们解开了枷锁才如梦初醒。
    “云宝，带上这里的小马去找暮暮她们汇合，我去去就回。”
    灰羽没过多停留，因为他的眼神已被港口停泊的三艘飞艇吸引。
    有了这玩意儿，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其中两艘是奴隶贩子的，里面除了被装上去的小马以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灰羽直接进了最后一艘。
    只见里面是一群块头很大的人形鹦鹉。
    飞艇上挂着风暴大王的旗帜，所以灰羽也不客气，直接亮出武器看着他们。
    “这艘飞艇，我征用了，你们可以选择为我开船，或是自己跳下海。”
    鹦鹉们的头领走了出来，她是只头顶有撮绿色羽毛，身材高挑，长得非常清秀的白毛鹦鹉。
    “我们都看到了，你是很厉害，但这艘飞艇可是在为风暴大王工作，你真的要劫他？”
    鹦鹉头领有些惊讶，毕竟这片土地敢反抗风暴大王的可不多。
    “劫的就是他，废话少说，你们是选择为我工作，还是离开这艘飞艇？”
    灰羽没心思多费功夫，看见飞艇时，他就已经有了计划，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
    鹦鹉头领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弯下腰，向灰羽伸出了手爪。
    “好吧，我是西拉诺船长，请问怎么称呼？”
    灰羽伸蹄跟她握了握，“叫我灰羽就好，现在让你的船员控制住另外两艘飞艇，不过你要跟我走。”
    西拉诺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跟了上来。
    这么谨慎的小马还真是少见。
    另一边，港口的小马也解放的差不多了，这里的小马状态明显好很多，基本都是健康的小马，且大多为陆马。
    其中的独角兽和飞马依旧没角和翅膀……
    小马们全都好奇地看着灰羽，若不是他散发的气息过于危险，他们肯定会欢呼着冲上去，把他往天上抛。
    云宝已经解释过他们不是奴隶了，可绝大多数奴隶小马还在眼巴巴看着灰羽。
    根本就没几匹敢听云宝的指挥。
    “我尽力了，可她们实在是冥顽不灵……唉，灰羽，还是换你来说吧。”
    云宝飞了过来，怀疑马生地说道。
    灰羽给了云宝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就站在小马们面前，示意他们跟上。
    “小马们，先跟我来，等与其他同胞汇合，我再向你们解释如今的情况。”
    奴隶小马们半信半疑，但还是跟了上来。
    很快，队伍就抵达了暮暮她们所在的位置。
    灰羽随即跳上屋顶，居高临下，大声地向小马们阐明如今的形势。
    所有小马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用或是感激，或是恐惧，或是迟疑的目光注视着这位解放者。
    他们知道，这位接下来的话，很可能就此决定他们的命运。
    其中受伤的小马尤为不安。
    如今世道艰辛，自己又是累赘，如果没有小马国或是大的组织接纳，那么被抛弃几乎就是定局。
    毕竟谁会要一批毫无价值的家伙呢？
    “同胞们，不要害怕，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你们已经自由，我也无意欺骗你们。”
    “小马国已经灭亡，公主们也无法再保护你们，而残存势力能否接纳你们，我也没底。”
    “所以，我给你们三个选择。”
    来了来了！
    听到这话，在场小马都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粗重，生怕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一、自行离开，我可以提供你们所需的物资。
    说实话，我并不推荐，因为外面到处都是怪物，我们原先的家园要么不复存在，要么就处在梦魇之月的占领中。”
    所有小马都在摇头，显然没有任何小马想离开灰羽和群体的庇护，自谋生路。
    如果不能保护自己，那离开就是给怪物加餐。
    “二、我带你们去寻找残存的反抗势力，但他们愿不愿意接纳你们，我无法保证。”
    灰羽有想过将难民交给泽科拉，但也只是想想，毕竟泽科拉的反抗组织也生存不易。
    她的组织一共就两百来匹小马，而且已经在啃杂草吃树皮了。
    这个时候再送一千多匹没战斗力的残废过去？
    就是他们愿意接受，怕不是也得原地爆炸。
    其他幸存者组织也是同理，带这样一群小马过去只会加重他们的负担，甚至直接成为灭亡组织的导火索。
    虽然不是没有好处，但在粮食短缺的当下，想要消化这么大一波小马，可是件非常非常艰难的事。
    灰羽环视一圈，见绝大多数小马还是在摇头，遂觉得他们的想法可能跟自己差不多。
    但其实，这些小马们只是单纯的不想从他身边离开，继续过没保护者的日子罢了。
    三年多的奴隶生活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没有公主和国家保护，普通小马的生命和自由真的毫无保障可言。
    虽然灰羽不是公主，但在他们这些被解救者眼里也差不多了。
    不过灰羽却并不自知，甚至还在担心小马们不服他的领导。
    对敌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施以高压，但对小马们，他就无计可施了，只能不断地给予安抚，希望他们自觉遵从。
    在他们不危及群体时，灰羽不想使用任何强硬蹄段迫使他们服从。
    “最后一个、我们自成一系，由我来暂代领袖一职，带领大家在这末世中生存下去。”
    听到灰羽给出的最后选择居然是这个，现场瞬间陷入死寂。
    没有小马点头，也没有小马摇头。
    就这么诡异的沉默着。
    这让灰羽额头冒出冷汗，紧张得几乎站不稳，生怕下一秒就有小马跳出来，指责他是怪物，没资格担任领袖……
    灰羽从不在敌人和战斗前紧张，那是因为他不在意敌人的看法和自己的生死。
    但他在乎小马们，并且极度在意他们的看法，因此同类带来的压力，总是能在无形中给予灰羽最大的伤害。
    没有小马知道，破晓之剑一直保护着他们，却也一直“畏惧”着他们。
    这也是破晓之剑总是玩消失的重要原因之一。
    幼时被抛弃的经历，始终都是灰羽心中一根无法磨灭的毒刺，令他害怕失去，害怕被否认，害怕再次被抛弃……
    阴影和恐惧从来就没有真正战胜过。
    特别是对像灰羽这样，在缺少关爱、自我怀疑与孤独中长大的孩子而言。
    破晓之剑保护的不仅只有小马们，更有灰羽自己的梦想，与他那颗渴望得到认同的，脆弱又敏感的心。
    “如果你们觉得不妥……这个位置也可以让谐律元素们担任，只要能照顾你们，我就很满意了……真的……”
    灰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却突感天旋地转，一个没站稳，竟从屋顶扑通一声摔了下来。
    “灰羽！”
    m3这才察觉灰羽的异样，连忙朝他冲了过去。
    而沉默的小马们同样大惊失色，生怕这位解放者摔出个好歹。
    “我没事……”
    灰羽推开了m3和一众赶来的小马，眼色黯然地用蹄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看着她们伸出的蹄子，灰羽怔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靠自己站了起来。
    “小马们，我需要你们尽快做出选择，风暴大王的军队随时可能来袭。”
    小马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暮光替他们说了出来。
    只见这匹紫色雌驹抬起前蹄揪住灰羽的耳朵，另一只前蹄则勾着灰羽的脖子，几乎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
    “灰羽，我想你的话让大家不安了。”
    暮光轻声提示道，她的话让灰羽为之一愣。
    “不安？”
    “是啊，你说暂代领袖一职，这让大家觉得你随时可能弃他们而去。”
    云宝也飞到灰羽面前，伸出两只前蹄捧起了他的脸。
    见灰羽一脸阴霾，这匹调皮的小马干脆直接扯着灰羽的嘴角，让他露出了微笑。
    “亲爱的，要说谁能带着我们生存下去，那一定是你。”
    瑞瑞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将一件新的披风搭在了灰羽身上，充满信任地看向他。
    “真的？你们都这么想？”
    灰羽抬起头，只见周围的上千匹小马皆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我们愿意遵从，只要您不抛弃我们……”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没有您，大伙儿现在还是奴隶呢！”
    “是啊是啊……！”
    就在这时，马群中间让出了一条路，只见暮光的父母抱着一匹小幼驹，从中走了过来。
    这个不幸的小家伙是一千多匹幸存者之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幼驹。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出现一个孩子，其意义不亚于希望本身。
    “这个小家伙很坚强，了解了情况后，她一直在找救她的叔叔。”
    暮光丝绒笑着把幼驹递给了灰羽。
    灰羽一接过，小家伙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小家伙看着应该七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幼驹其实已经很聪明了。
    看样子，她或许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已经……
    “没事了，叔叔一定会保护好你，还有这里其他的叔叔阿姨们的。”
    灰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经历比他还要惨的孩子，故而只能不断地轻抚她的小脑袋，想让她放松一点儿。
    可这孩子一开口就让现场小马都愣住了。
    “叔叔，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强，我也想凭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别的小马！”
    小家伙抬起头看向灰羽，含泪的双眼充满了决意。
    “你认真的？”
    “我从没这么认真过！叔叔，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现在我只想像您一样保护大家！”
    紧接着，小家伙又补了一句话。
    直接把灰羽的大脑都整宕机了。
    “您可以……收养我吗？”
    小家伙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真诚地看着灰羽，极为认真地说道。
    看来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真实想法。
    啊！？这孩子是想让我当她的……
    不止灰羽，包括m3和暮光父母在内的一堆小马都懵了。
    看着这孩子坚毅的表情，灰羽不禁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本书。
    书中讲到了这样一种小马，他们生来就拥有一种韧性，永远不会被苦难打倒。
    当别的小马还在沉浸在痛苦中时，他们就已经站起来，向着痛苦的根源发起冲锋了。
    灰羽对此并不陌生，因为幼年时他就是这样。
    当他被亲生父母丢弃，又不受养父母重视时，还没有魔法天赋时。
    幼时的他没有一蹶不振，而是踏进永恒自由森林，主动选择用最残酷的环境来磨练意志。
    后来更是孤身环游世界，在无数国度和危险的地方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并不是不痛苦，只是他选择把痛苦深埋心底，刻意避开不去理会罢了。
    显然，这孩子需要指引，需要有小马代替她的父母和姐姐去关爱和鼓励她。
    灰羽有点儿迟疑，“你想让我做你的……”
    “我希望叔叔你可以成为我的养父，现在我只剩您了！真的！”
    “连这条命都是您救的！只可惜我不像那边的阿姨们那么大，否则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嫁给您！”
    “什么！！”
    m3和暮光的父母，以及在场小马皆是一阵惊呼，但有极个别小马却在认真思考。
    卡珀和西拉诺船长则一脸玩味，完全没想到能看到这种好戏。
    “噗……！咳咳咳……！”
    小家伙说话很直，而且一点都不害羞，直接把灰羽整不会了，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孩子，我救了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欠我什么，更不用通过这种方式报答，这件事可以先缓缓吗？”
    灰羽红着脸说道：“等你的冲动褪去，我们再谈这个。”
    “不行！叔叔，我没有冲动！我是认真的，千万不要质疑我的决心！”
    说这话时，这匹小幼驹活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如果我有叔叔你十分之一厉害，我的姐姐和爸爸妈妈就不会……不会……”
    小家伙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可一眨眼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偏执的决意。
    “总之，我要变强！变得非常非常强，强到可以保护叔叔你！”
    看来这孩子的心理问题相当严重啊。
    “呃……我……”
    面对如此强势的小家伙，灰羽进退维谷，彻底没了对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