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
    小雌驹冲上去抱住了灰羽。
    “只有这个？”
    灰羽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揉了揉这姑娘的头，“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可以再加一个愿望。”
    “我……我想嫁给你！就像妈妈嫁给爸爸那样，这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霜叶抬头蹭了蹭灰羽的下巴，经过这么近一年的相处，她发现比起家中安排的那些小马，自己还是更喜欢灰羽。
    “噗！咳咳，这个不行，小霜，你知道大家是怎么看我的，这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
    “小傻瓜，你这么漂亮，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小马。”
    灰羽想要脱身，可立即就被两只柔软的蹄子抱住脸颊，给揪到了正面。
    “你不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但能跟你做朋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结婚什么的也太……”
    “等我们结婚了，可以带我在永恒自由森林环游一番吗？你知道这里有好多好奇新奇的植物！”
    “敢把永恒自由森林当婚旅圣地的，你还是头一个，小霜。”
    “哈——哈，这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求你了，我做梦也想找到那些传说中的花！”
    “真没办法……答应你了，不用等结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哦……灰羽，我是在梦里吗？”
    “来吧，让真正的荒野大师教教你怎么在野外生存，有很多风暴都是其他小马领略不到的。”
    “这就来！”
    “哈哈哈哈，慢点儿，小心别摔了！”
    往日的一切仍在回响，灰羽爽朗的笑声仿佛就在身边，却又遥不可及。
    他是世上最温柔可靠的小马，可现在，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为什么就没有小马相信我和他呢！连公主们都……
    小雌驹来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那盆干枯的鲜花发呆，珍贵的回忆仍历历在目。
    “这盆花送给你！灰羽，一定要放在桌边哦，它的香味可以驱散孤独～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代替我陪着你！”
    “我会把它当成你来照顾的。”
    “这是我们爱的象征！”
    “嗯！哈哈哈，等等，这是……爱的象征？”
    记得那天，灰羽看着花愣了很久。
    霜叶对他的眼神印象很深，那种挣扎与犹豫，渴望又不可得的样子总是令她心碎。
    从那一刻起，她就更加坚定了陪着灰羽的决心，她知道灰羽虽然有力量和智慧，但却活得一点儿都不快乐。
    他有一双恶魔般的眼眸，可心地却比任何小马都要善良，比起黑巫师，他更像是大英雄。
    霜叶抱着那盆花哭了很久，泪水也不断滴落在盆中，与皲裂的泥土融为一体。
    灰羽一直都很照顾这盆花，但他居然来不及把它栽到外面，看来公主们的行动真的很快。
    快到连灰羽那么厉害的小马都来不及反应。
    一不留神，时间就来到了夜晚。
    晚上的永恒自由森林绝对是世界最恐怖的地方之一，特别是木屋的选址位于深处时。
    悲伤的霜叶没有注意到迫近的危险，灰羽离开了太久，这里早已被重新纳入了森林的统治。
    沙沙的响动惊醒了伤心到昏迷的小雌驹，神志不清的她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听到有动静不由得两眼一亮。
    “灰羽！是你回来了吗！？”她激动地飞了过去，可迎接她的不是归来的灰羽，而是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大批木精狼正如潮水般涌入。
    防御机关早在几个月前就被触发，没有小马重置，也就没有防御能力。
    以灰羽的战斗力，这不是什么麻烦，可这次，他却再也无法庇护自己的挚爱了。
    第二天，当太阳照常升起时，可凌乱的地下密室已不复之前的恬静和美好。
    远在封印中的灰羽心有所感，急到恨不得掀了这方天地，可感受不到躯体的他哪怕连移动都办不到。
    我不该在爱前退却的……
    抱歉……小霜……我……我爱你。
    没有知觉的他甚至不能哭泣，不能说话，只能把仇恨埋在心底，彻底陷入疯狂！
    灰羽的意识在这个过程中分崩离析，当天就紧随挚爱碎成了无数残片，连带着所有思绪也一同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全新的意识复苏，但知晓了一切来由后还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没多久就步了后尘。
    时间一年年过去，灰羽的意识不断生生死死，或许是灵魂有自己的保护机制。
    总之，痛苦的记忆不断减少。
    对木屋的情感淡化了，地下密室也遗忘了，灰羽这个名字也忘记了……就连霜叶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只记得爱过，但并无太深的印象。
    眼看就要平衡，可小灰却也熬不住了，终于彻底消逝。
    这下子，生死轮回开始不断的持续，直至有一天，谐律被削弱易主，一千多年的漫长流放也终于结束。
    满脑子复仇的灰羽终于脱困。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回来了！宇宙公主！月亮公主！我一定要杀了你们！小灰的仇，我一定要报！
    对了，我是谁来着？哦，对，我是破晓之剑，不对，我真的是破晓之剑吗？
    黑灰色的猫头鹰呆呆地站在原地，整理着脑海中那复杂的思绪。
    我现在该算谁来着？
    不管了，先灭了背叛他的公主再说！
    我绝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我的研究……我的小灰！必须血债血偿！
    夜色下，猫头鹰飞了很久，终于借着夜色找到了两姐妹城堡。
    顺路还从梦魇之月的宫殿里偷了块干草饼，准备复完仇垫垫肚子。
    只是不知为何，在永恒自由森林时，他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就像回到家一样。
    想到自己确实对森林很熟，他也就没过多怀疑，而是先来到了地牢，准备好好报复一番。
    可事与愿违，公主没找到，找到了一匹看着弱不禁风的紫色独角兽雌驹，还断了角。
    这么虚弱，嗯……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宇宙公主的学生，你可以叫我暮光闪闪或是紫悦，我的朋友们通常叫我暮暮。”
    紫色雌驹微笑着介绍道。
    我……我叫什么来着？
    灰羽略一思考，一个名字就浮上心头。
    不如……叫灰羽？
    只是想着胡诌，这个名字就自动浮了出来，不过灰羽倒也没多想，全当是看见自己的小灰身体来的灵感。
    时间飞逝，一切并没有照计划发展。
    可晋升成天角兽，也就意味着灰羽能靠自己寻回过去的记忆。
    他喝下了药水，记起了所有往事，这才发现小霜与自己远比印象中来得亲密，他顿时感到被无边的痛苦包围。
    时隔一千多年，没有告知任何小马，灰羽悄悄返回了林中据点。
    这里早已坍塌崩坏，可小霜与他昔日的美好时光仍有痕迹留存，过往的欢声笑语仿佛回荡在耳边。
    她美丽的身影仿佛昨天还在忙里忙外，每当他从书中的世界醒来，总是能看到许多可爱的小惊喜。
    “都过去一千多年了……”
    灰羽点亮独角开始清理遗迹，打算去密室寻找过往的痕迹，可越是清理，他就越是有种强烈的不安。
    他没有因此停下，可当昔日挚爱的白骨出现时，眼前还是天旋地转，险些没让他精神崩溃。
    “小霜……”
    灰羽颤颤巍巍地上前捡起了那根骨头，上面那骨折痊愈的痕迹在这一刻是那么的刺眼。
    他加快了挖掘速度，疯也似地到处寻找。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这根骨头以外，并没有其余部分被发现。
    真相仿佛无处可觅，但好在灰羽已今非昔比。
    灰羽心念一动，暗影就笼罩了他的身体。
    新获得的公主形态比宇宙公主和月亮公主都要强大，只是她的状态匪夷所思，如同一个怨灵。
    死了，但又没完全死去。
    暗影公主形态的灰羽轻轻抚过这根骸骨，其主的经历便开始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十几匹木精狼与柔弱的小雌驹正面相遇，瞬间就把她拖倒在地，咬得遍体鳞伤。
    搏斗……或者说是单纯的施虐中，小雌驹的左半边翅膀被硬生生撕下，鲜血横流。
    “小霜！”
    灰羽目眦欲裂，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紧咬着牙，逼迫自己看下去，继续寻找真相。
    奇怪的是，面对这么恐怖的攻势，小雌驹却毫无反抗、逃跑之意，只是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狼群攻击。
    平日里胆小怕疼的她受到这么凶残的攻击，居然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仿佛心死一般。
    攻击仍在持续，可突然，周边的一切陷入了诡异的停滞，一匹奇怪的影子小马随之从暗影中现身。
    然后轻轻地把蹄子搭在了心如死灰的小雌驹头上，动作轻柔，如同一位慈母在关怀自己的孩子。
    紧接着，她断掉的羽翼竟重新长了出来！而她眼中的痛苦也消失不见，变成了懵懵懂懂的模样。
    暗影公主覆上她的身躯，将她带回了远方的坎特洛特，她的父母正焦急的寻找。
    见女儿回来立刻冲上去抱着她哭了起来。
    “我的宝贝，你去哪里了！”
    “我……我不记得了，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哭？”
    暗影公主就在不远处观望，只是她的存在尤为特殊，即使站在别的生灵跟前，也很难被发现。
    看到这里，灰羽才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公主殿下。”
    也不管她是否能听到，总之，灰羽还是对着自己的公主身体虔诚地道了声谢。
    小霜没事，他也算了结了一桩心结。
    灰羽继续观看着她剩下的岁月，没有了跟他在一起的记忆后，这匹小雌驹的生活正常了许多。
    对于这段缺失的记忆，她时常会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困惑，这匹天真的小雌驹为此踏上了寻找真相的路。
    在得知自己以前疑似跟一匹恐怖的黑巫师有染后，她吓了一大跳，甚至怀疑自己失忆跟这个有关。
    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一看到或听到其他小马谈论这匹黑巫师时，她总会感到一阵没由来的不适。
    而且……她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儿憧憬。
    小雌驹想寻找真相，可得知黑巫师的基地在永恒自由森林后还是萌生退意，没有选择继续调查。
    毕竟此时的永恒自由森林深处已成为禁区，敢冒险深入的小马大都有去无回。
    她虽然想要真相，但还是更害怕死亡。
    再后来，霜叶的生活就趋于平淡了，像普通小马那样实现马生价值，成为了一位园艺大师。
    然后结婚、生子，老去……死亡。
    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能忆起自己那段缺失的记忆，没能想起她曾经深爱的小马。
    看完了挚爱的一生，灰羽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们终究是错开了，好在小霜这一生过得还算幸福。
    宇宙公主统治的相当稳定，没什么大的变故，除了碍于时代原因，物质条件差了那么一点儿，其他的都堪称完美。
    他发现了小霜流传至今的两条血脉，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一脉正是小雨光姐妹，说起来，她们的妈妈还真跟小霜有几分神似。
    另一脉的情况则错综复杂，似乎跟苹果杰克母亲所属的家族有关联。
    这两脉的来源是两匹雌驹，且年代都比较久远，一脉是四百多年前，另一脉则是九百多年前。
    看来得尽快把小雨光姐妹俩的收养给完全落实，等有机会再去苹果家走走了。
    灰羽小心翼翼地将蹄中的骨头，埋在了这个曾充满美好回忆的庭院之中。
    接着变回原来的身体，带上一捧小霜生前最爱的鲜花，瞬移到了小霜的墓前，为墓地扫去灰尘，跪地将花送上。
    他沉默了许久，才上前抱住她的墓碑，将一个花环挂上，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转身擦了擦通红的眼眶。
    “小霜……很抱歉这么晚回来。”
    灰羽有些崩溃，他有好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只吐出了一句单薄的道歉，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灰羽？你……没事吧？”
    熟悉的关怀声打破了灰羽的臆想，自那晚彻底告别了小霜后，他就总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她。
    “没什么，暮暮，不必为我担心。”
    灰羽微笑着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匹美丽的，与小霜极为相似的小雌驹轮廓。
    她们几乎重叠在一起，令他难以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