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寻找春桃
作者:阿董   汴京定容律最新章节     
    路上,王大娘问我娘:“姜大娘,这位小官人是?”
    娘说:“他是敏敏的哥哥,他叫言律。”
    到了王大娘家门口,大门紧闭,因为王大娘是女户,所以牌匾上写的是“王家”,门楣上褪色严重的“天行帖子”摇摇欲坠,老旧的门上贴着褪色严重的画着门神的桃符。
    娘问:“王大娘,你去茅厕的时候,院子的大门是开着还是锁着的?”
    王大娘一开始很坚定地说:“门是锁着的。”没多久,王大娘有点犹豫地说:“门好像是锁着的。”
    我坚定地说:“王大娘,您家的门是锁着的,所以我才提出建议,在您家里找春桃。有次西雁姐姐带着春桃来我们家里做客,她说你每次锁门后,都会把钥匙挂在红绳上。”
    王大娘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红绳,长舒一口气,她拍着胸口安慰自己说:“既然春桃在家,那我就放心了。我之前还担心她被人贩子拐跑了。”
    王大娘用钥匙打开门锁,然后把钥匙放在荷包里。王大娘给我们冲泡了几碗茶,放在厅堂的桌上,桌上放着茶瓶,茶盏。我们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寻找春桃。王大娘的院子里种着柳树和蔬菜,柳树旁有一口井。我们按不同的区域寻人,娘和王大娘一组,在各个房间里寻人,我和敏敏一组,在院子里寻人,言律独自一人,在围墙四周寻人。
    我们在院子里喊“春桃”,没有任何回应。
    敏敏问我:“清容姐姐,春桃长什么样呢?她和秋云一般高吗?”
    我做手势向敏敏比划春桃的个子,说:“春桃今年四岁,她比你矮一点,她的皮肤是小麦色,她长着鹅蛋脸,眉毛比柳叶还细,水汪汪的眼睛,鼻子不高,樱桃小嘴。”
    “春桃会爬树吗?”敏敏问。
    “她应该不会。”说完,我和敏敏抬头望着柳树,柳树上没有人。
    “她会不会自己一个人玩捉迷藏,藏到桌子底下了?”敏敏问。
    “我们去看看。”我和敏敏又在桌子附近找人。
    娘问王大娘:“春桃早上一般什么时辰起床呢?”
    王大娘担忧地说:“春桃一般辰时起床,现在都巳时了。春桃会不会是掉到茅厕了?”
    娘安慰说:“不会的,春桃是个爱干净的小娘子,她要是掉到茅坑了,定是会哇哇大哭。我们现在一点哭声都没有听到,说明她没有掉到茅坑。”
    王大娘对我说:“清容,你能帮我去‘卫家食店’找下西雁吗?顺便帮我问下春桃在不在‘卫家食店’。”
    “好。”我说道,说完,一只手提起裙边,这样我可以快点走过去找西雁姐姐。
    “清容姐姐,我随你一起去。”敏敏拉着我的手说。
    在路上,我向敏敏说起西雁姐姐,我在“卫家食店”的后厨找到正在洗菜的西雁姐姐,我们互相行了“万福礼”。西雁姐姐头戴红色山谷巾,脖子上戴着红绳,红绳上挂着一把钥匙,穿着褐色抹胸,白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
    “西雁姐姐中午好。”敏敏乖巧地说。
    “清容,这位小娘子是?”西雁姐姐问。
    “这是我阿爹朋友的女儿,孟小敏。”我介绍说。
    “小敏中午好,你和清容姐姐是准备在这这儿吃午饭吗?”西雁姐姐问。
    小敏摇摇头说:“西雁姐姐,我们不是来吃饭,我们是来找你的。”
    “西雁姐姐,你平时做工的时候,会带着春桃吗?”我问。
    “我做工的时候不会带着春桃,清容,春桃是不是出事了?”西雁姐姐担心地问。
    “王大娘说她卖完糕点,回家上个茅厕,春桃就不见了。”我说道。
    头戴淡红色幅巾,穿着蓝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的卫大丈走向后厨,我们互相作揖,卫大丈说道:“西雁,有食客临时预定了三桌晚饭,都是咱们店的特色菜,你下午需要买点菜。”
    西雁姐姐说道:“卫大丈,不好意思,我下午要请个假,回趟家,清容说我娘找不到春桃了。”
    卫大丈急忙说道:“你们赶快去找人,下午我去买菜。”我们和卫大丈互相作揖道别。
    王大娘的家门半开着,进了门,只见王大娘瘫坐在走廊的地上,闭着眼睛,娘蹲在王大娘身旁,拿着碗,给王大娘递茶水喝。西雁姐姐向娘作揖,娘回了“万福礼”。
    “姜大娘,我娘这是怎么了?”西雁姐姐着急地问。
    “你娘找不到春桃,气得晕过去了,我方才已经掐过她的人中了,她等下就会醒的。”娘安慰说。
    “言律,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娘大声问。
    “姜大娘,晚生没找到春桃。”言律从院子里的最远处走过来。
    娘向言律介绍说:“言律,这是王大娘的女儿,杜西雁。”
    我向西雁姐姐介绍说:“西雁姐姐,这是敏敏的哥哥,孟子定。”
    言律向西雁姐姐作揖,西雁姐姐回了“叉手礼”。
    “西雁,春桃平时一般是喜欢呆在房间里还是在院子里玩呢?”娘问。
    “她平时喜欢在院子里玩,玩累了就回房间。”西雁姐姐说。
    王大娘缓缓睁开眼睛,喝了茶水,然后把碗放在地上,在娘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崩溃对西雁姐姐说:“西雁,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好好待在家里,照顾春桃,别去找什么营生,你不听,现在春桃找不到了,我明天糕点铺都不想开了。春桃要是今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西雁姐姐说:“我去做工,是想为春桃多攒点嫁妆钱。”
    王大娘生气地说:“这个家里,必须留一个人照看春桃,要么你接手糕点铺,我在家照看春桃;要么我继续经营糕点铺,你把在食店的营生辞了,在家照看春桃。要是我们两个人都在赚钱,就没人照顾春桃了。”
    西雁姐姐坚持说:“女子找营生不易,我是不会辞的。”
    王大娘气愤地说:“难道做工比你孩子还重要吗?你是怎么当春桃的娘的?”
    娘劝说道:“王大娘,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找春桃吧。”
    “我今天早上在厨房的水盆里看见一条两尺长的黑蛇,听说蛇要吃人,我的春桃该不会是……”王大娘用手捂着嘴巴,不敢继续说下去。
    “娘,那是鳗鱼,召南家的食客说‘红烧鳗鱼’这道菜好吃,我就跟厨师学了下这道菜。早上帮召南他们买菜的时候,我自费买了一条鳗鱼放到我们家厨房,准备今天中午做给你们吃。”西雁姐姐说。
    “那春桃定是被鳗鱼吓着了,以后不许买鳗鱼吃了。”王大娘说。
    “好。”西雁姐姐回道。
    “我和王大娘在各个房间里找春桃,都没看到人。言律那边也是没有看到过春桃。清容,院子里还有哪儿没有被搜寻过?”娘问。
    “还有那口井没有搜寻过。”我说。我们一行人都走向井边。这口井是圆形的,大概两尺宽,井口架设辘轳,辘轳是一种由辘轳头,支架,井绳,盛水器构成的木制的提水工具。
    “井好黑,什么也看不到。”敏敏站在我旁边说。
    “王大娘,你家这口井有多深呢?”我问。
    “三丈深。”王大娘说。
    “王大娘,平时你们用什么当做水井的盛水器呢?”言律问。
    “木桶。”王大娘说道。王大娘对着井口喊:“春桃。”没有回应。
    言律阻止说:“王大娘,您先不要喊她,我们都看不到井里的水有多深,要是春桃回应您,她恐怕有呛水的危险。”
    “我们先把木桶拉上来,看看春桃在不在井里吧。”娘提议说。我们把木桶摇上来,梳着“双丫髻”,身穿粉色上襦,黑色裙子的春桃闭着眼睛,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木桶的提手,站在木桶里,木桶里的水没过春桃的腰部。
    王大娘见春桃紧闭双眼,失声痛哭,又晕了过去,娘在一旁扶着王大娘,用大拇指按压王大娘的人中。西雁姐姐把手指放到春桃的鼻子附近,检查春桃是否有呼吸,然后她轻轻掰开春桃的双手,把春桃抱在怀里,她压低声音对我们说:“春桃还活着,她睡着了。”我们都相当高兴。
    言律低声说:“西雁姐姐,这口井是石头做的,井壁粗糙,小孩子皮肤娇嫩,你要先检查她身体是否有刮伤或者出血,若有出血,要及时止血,井水冰冷,容易使人着凉,今天一定要带她去医馆找大夫看病。”
    西雁姐姐点点头,为了不吵醒春桃,西雁姐姐低声对我们说:“我去给春桃洗个热水澡,换件衣裳,然后带她去医馆看大夫。”
    王大娘醒了,她放声大哭:“春桃啊,外祖母来晚了,没能……”
    娘安慰说:“姜大娘,春桃还活着,她之前站在木桶里睡着了。春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大娘用衣袖抹干眼泪,笑着说:“这下我安心了,感谢干旱,让春桃平安活着。”
    敏敏问:“王大娘,您为什么要感谢干旱呢?”
    王大娘说:“从今年立春到现在的这段日子,汴京少雨,土里的耕田干涸了,农作物枯萎,井水里的水就会变少。若是像往年一样,降雨正常,我的春桃怕是没救了。”
    娘叮嘱说:“王大娘,为了你家春桃的安全,你家的水井可要加上围栏啊。”
    王大娘说:“下午我就去找人加围栏。”
    敏敏肚子饿得咕咕叫,王大娘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厨房拿点糕点。”不一会儿,王大娘右手提着一个食盒,热情地对我们说:“这里面有两斤早上卖剩下的新鲜的米糕和玫瑰饼,你们拿去吃吧,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谢谢。”娘双手接过食盒说。
    “谢谢王大娘。”我们其他人说。
    “辛苦大家帮忙寻找春桃,要不你们留下来吃午饭吧。”王大娘提议。
    “王大娘,别客气,邻里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我郎君外出采买茶叶,中午要回家吃饭,家里的菜品出门前都腌料了,我要回家炒菜。”娘说。
    我们和王大娘互相作揖道别。
    走在路上,娘从食盒里拿出一块鲜花饼给敏敏吃,到了家门口,门是半掩着的,娘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推开门,头戴黑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衫,褐色裤子,布鞋的阿爹把今天采买的四个箩筐的新鲜茶叶放到院子门口,娘关上门。
    我们和阿爹互相行礼。
    阿爹问言律:“言律,你爹今天怎么没来呢?”
    言律说:“爹的朋友约他今天去蹴鞠。”
    阿爹看到娘手上提了食盒,问:“娘子,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菜呢?”
    娘说:“王大娘送的糕点,春桃刚刚掉井里了,我们和王大娘把她救上来。娘把糕点放到桌上。
    阿爹担忧地问:“春桃掉到官井里了?听人说,官井有点深啊。”
    娘说:“是王大娘家自己挖凿的私井。”
    阿爹继续追问:“春桃人没事吧?”
    娘说:“春桃人没事。”
    阿爹放心地说:“人没事就好。”
    “阿爹,你那本《茶叶杂谈》是在哪家私人书坊出版的呢?是‘凌三郎私人书坊’吗?”我把院子里的椅子抬到厅堂,把两本《茶叶杂谈》放在桌子上,问站在屋子里的阿爹。阿爹刚才把箩筐放置到屋子里,言律也帮忙移动箩筐。娘进厨房炒菜。
    “我记得我的书不是在‘凌三郎私人书坊’出版的,我去找找出版契约。”阿爹说完,进书房去找契约。
    娘把一份“清蒸鲈鱼”端上桌,我进厨房帮忙端菜,言律和敏敏也跟着我进厨房端菜,我们把菜摆上桌,桌上还有炒豆芽,炸豆腐,白萝卜虾汤,凉拌猪肉。阿爹把契约拿在手里,见我放好菜,阿爹把契约递给我说:“书是在‘苏二郎私人书坊’出版的。”我看了一下那张契约,然后把契约还给阿爹。
    我把那本有错别字的书双手递给阿爹,无奈地说:“阿爹,有其他书坊售卖你的书。这本书是我上元节赏灯时捡到的,书里还有错别字!”
    阿爹慢慢地翻了几页,然后合上书,把书放在桌子上,生气地说:“覆版可耻!等我找到‘凌三郎私人书坊’,我定要去打官司!”
    敏敏问言律:“哥哥,覆版是什么意思呢?”
    言律说:“覆版就是违法盗印别人的书籍。”
    娘问阿爹:“沈郎,你当初怎么不和一般的书坊签订契约出版书籍呢?”
    阿爹回道:“书坊刊印的书一般是用来售卖的,而且印刷的书籍数量要在一百本以上,书坊才会刊印。我的书籍不售卖,我只是想把我对一些茶叶的心得写出来,刊印成书,然后送人,所以找了私人书坊。”
    娘皱起眉头说:“看来与你签订契约的那家私人书坊不太可靠。”
    阿爹说:“那家私人书坊比较可靠,我去年加入了‘汴京茶叶行会’,行会的行长和那家书坊的店主是朋友,我们行会的一些通知资料都在那里刊印,我们取资料的时候,那家书坊的店主会把稿件和刻字的木板还给我们。这次我出的书,店主也把那些东西还给我了。”
    我对阿爹说:“阿爹,我常去马行街和相国寺周边的书坊买书,没有看到过那家私人书坊,所以我们可以先排除这两个地方。”
    阿爹说:“我常去州桥附近的‘骆二郎书坊’买书,那里也可以排除,看来我以后在汴京采买茶叶的时候,要留意下附近的书坊了。”
    言律说:“沈大丈,我朋友公孙皓在汴京做户曹参军,我可以让他帮你查一下书坊的具体地址。等他查询到地址后,我会让他上门通知您。”
    阿爹说:“谢谢。”
    言律说:“不客气。”
    娘说:“我们先吃饭,不然菜凉了,吃完饭,再想想怎么搜集更多的证据。”
    阿爹说:“行。”
    我端来两个水盆供大家盥洗,我们按主宾顺序就座,享用美味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