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试婚服
作者:阿董   汴京定容律最新章节     
    燕子衔枝飞进我家院子,厅堂的桌上,放着香烟袅袅的香炉,艾蒿糕,渣斗,紫砂壶,茶盏,放着鲜花的青瓷花瓶,温碗注子,草莓酒,一篮子草莓,一个花篮,香炉里飘来微苦的艾蒿香。花篮是我今早买的,里面装着鲜艳的木棉花,牡丹花,迎春花,玉兰花。草莓是言律送来的,他现在在书房试婚服。
    我梳着好看的发髻,头戴重楼子花冠,画了淡妆,身穿丁香色上襦,淡蓝色镶毛边对襟袄,桃红色织银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
    娘梳着样式简单的发髻,头戴元宝冠,画了淡妆,身穿绿色上袄,黑色裙子,脖子和耳边戴着玉坠,她在座位上吃艾蒿糕。
    阿爹束发,头戴银冠,身穿褐色交领及膝窄袖袄,褐色裤子,乌皮靴,束着腰带,他在座位上喝茶,他的裤子扎进乌皮靴里。
    娘吃完艾蒿糕,说道:“沈郎,三月咱们在家办‘会郎宴’,我打算戴上重楼子花冠,醒目,方便咱们收礼金。”
    阿爹说道:“娘子,等咱们参加完拔河比赛,我带你去买发冠和挎包。”娘眉开眼笑。
    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红色官服,束着腰带的言律从书房里走出来。
    我问道:“言律,这件官服合身吗?”
    言律回道:“清容,官服很合身。”我心里颇为高兴。
    言律接着问道:“沈大丈,姜大娘,清容把婚服做成夹袍的样式,这是汴京的婚俗吗?”
    阿爹回道:“不是,男子的婚服,都是单面穿的。”
    娘笑着说道:“言律,清容说你最喜欢白色,所以她把婚服做成双面穿的样式,这件婚服内侧都是白色的,衣服上绣着你喜欢的竹子。”
    嘴角上扬的言律对我说道:“清容,谢谢。”
    我笑着回道:“不客气。”
    言律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束发,头戴银冠,身穿黑色织锦圆领袍,腰上挂着平安符的言律从书房出来,他手上拿着三件折叠整齐的官服。
    我说道:“言律,按照汴京的婚俗,这些婚服,我需得在成婚前一日给你。”
    “好。”言律回道,言律把婚服双手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婚服,放进卧房。
    阿爹说道:“言律,我和你姜大娘统计过,我们这边的宾朋,一共有八十人。”
    娘接着说道:“虽说咱们的宾朋有八十人,但是你们只需要向二十六户人家呈送喜帖。”
    言律回道:“多谢沈大丈,姜大娘告知,我今天正打算带清容去买喜帖、喜联和喜字贴。”
    阿爹和娘说道:“不客气。”
    阿爹说道:“言律,按照婚俗,喜字贴是双方父母购买的,我们需要的‘鸿禧’字贴,已经买好了。”
    我问道:“言律,咱们给宾朋送喜帖时,应该簪什么花呢?那一篮子鲜花是我今早在鲜花铺子买的,卖花人说那些花的寓意都很好。”
    言律不假思索地说:“簪你喜欢的山茶花。”我和言律相视一笑。
    门外响起一声敲锣声,阿爹说道:“咱们该出门了。”
    言律牵着我的手,我们走出大门,走向官道。前些日子,江翁翁在咱们旧曹门街,组织了一场拔河比赛,每家派出一名男子参赛,获胜的队伍簪花。
    头戴五彩鸡毛帽,身穿淡绿色圆领袍,腰上挂着鸡毛毽子和鸡毛帽子的秋云向我们作揖,阿爹和言律作揖还礼,我和娘回了“万福礼”。秋云的娘,温婉大方的富九娘头戴葫芦冠,画了淡妆,身穿淡红色圆领袍,束着腰带。我们和富九娘互相行礼。
    秋云说道:“清容姐姐,孟哥哥,我给敏敏做了一顶鸡毛帽子,你们可否帮我寄给敏敏呢?”
    我和言律齐声回道:“可以。”
    富九娘说道:“今早我和秋云想去递铺寄出这个帽子,递铺的官员说,百姓只能寄信,官员可以寄信和寄物。”
    秋云取下腰间的帽子,双手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帽子,把它挂在腰上。富九娘掏出荷包,从包里拿出一粒碎银说道:“清容,这是寄物的费用,你先拿着。”
    我推辞说道:“富姐姐,邻里之间不必客气,我和言律最近打算给敏敏寄些衣裳,咱们的物品,可以一起寄出的。”
    富九娘收起碎银和荷包回道:“谢谢。”
    我笑着说道:“不客气。”
    阿爹说道:“富九娘,咱们大宋的递铺条令,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完善的。以前咱们百姓都不能去递铺寄信,六年前,先皇下诏《嘉佑驿令》,咱们百姓寄信也方便多了。”
    富九娘问道:“沈大丈,过去您常常去外地采买茶叶,您和姜大娘那时通常是怎么联系的呢?”
    阿爹说道:“我托做官的同窗或者客栈住宿的官员,帮我捎信。”
    娘回道:“我找咱们街坊邻居的官员食客,帮忙寄信。”
    以前我给敏敏寄礼物时,言律都会陪我同去,我以为言律想看看我寄了什么礼物,原来他是不想让我感到尴尬,因为百姓不能寄物。
    我说道:“言律,谢谢你以前陪我给敏敏寄礼物。”
    言律笑着回道:“不客气。”
    崔三娘用木簪挽着头发,头簪迎春花,身穿用百家布做成的圆领袍,束着腰带,手拿锣鼓。
    王大娘头戴红色山谷巾,脖子上挂着钥匙,画了淡妆,身穿红色圆领袄,黑色裙子,手上提着一篮子牡丹花。春桃头戴虎头帽,身穿粉色上襦,碧蓝色镶毛边对襟袄,红色绣花裙子。腰上佩着好看的“合欢带”的西雁姐姐头戴山口冠,画了淡妆,穿着打扮和春桃一样。西雁姐姐嫁给夏御史后,她的眼窝也不怎么凹陷了,如今的她,神采奕奕,笑口常开,看来夏御史很疼爱西雁姐姐,我在心里想。
    向三娘头戴牡丹冠,画了淡妆,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身穿淡绿色上襦,翠蓝色镶毛边对襟袄,绿色织银裙子,身上背着一个褐色织锦挎包。
    官道的一侧,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彩旗,拔河队伍以竹竿为界限,地上放着一根粗麻绳,麻绳正中央系着打了死结的红布条。江翁翁,“商家米铺子”,不怒自威的商五丈,“封家茶肆 ”大腹便便,两鬓半白的封六丈,许福哥,卫大丈,郑跃哥,黎柯,夏御史,皆头戴红色幅巾,身穿灰色交领及膝窄袖袄,灰色裤子,乌皮靴,束着腰带,他们挽起裤脚,裤脚上缠绕着系着死结的麻绳。余大伯,徐五丈,头发花白,外表随和的苗翁翁,“常家马桶铺子”体型健壮的常九哥,“程家印章铺子”外表慈祥的程三丈,“陆家竹编铺子”眉毛半白,精神抖擞的陆翁翁,昙婆婆的儿子,外表刚毅的谢五丈,穿者打扮和阿爹一样。我们和他们互相行礼。
    娘问道:“崔三娘,这衣裳是你自己用百家被改的吗?前些日子,我看到你家院子里有一床百家被。”
    崔三娘回道:“是的。郑学读了小学,不好意思盖这种被子了,我便改成了衣裳穿。”
    我说道:“崔姐姐,这件衣裳很好看!”
    崔三娘回道:“谢谢。”
    秋云说道:“娘,我也想穿一件百家布做的衣裳。”
    富九娘说道:“你幼时也穿过百家衣的,娘今晚给你做衣裳。”
    秋云回道:“谢谢娘。”
    富九娘回道:“别客气。”
    向三娘说道:“王大娘,崔三娘,姜大娘,富九娘,你们家里可有多的旧布?我外孙预计下月出生,我打算给他做些百家衣和百家被。”
    崔三娘和富九娘回道:“有。”
    王大娘说道:“向三娘,待他们比赛结束,我把旧布拿你。”
    娘说道:“向三娘,我家里有旧布,他们比赛还未开始,我去家里拿。”
    向三娘笑道:“不急,比赛结束后,我挨家挨户上门来收布。”
    江翁翁问道:“谢五丈,谢准今天怎么没过来看比赛呢?”
    谢五丈回道:“他和郑学所在的小学今天举行拔河比赛,他此刻应该在比赛。”
    黎柯从腰间解下一个麻布袋,他打开布袋,笑着对阿爹说道:“沈大丈,咱们拔河前,需要在手上抹点滑石粉,防止拉绳的时候手滑。”
    程三丈手上攥着一个黑色布袋走来说道:“沈大丈,我这个布袋里,装的是真正的滑石粉,黎柯那孩子,布袋里装的是面粉,方才常九的手上沾了面粉,粘手,他已经把手搓干净了。”
    阿爹笑道:“黎柯,你手上的布袋未打开,我就闻到小麦香了。程三丈手里,拿的是真正的滑石粉,滑石粉无香气。瞒天过海,你这招对我不好使。”
    言律说道:“黎郎,我听清容说,沈大丈读过《孙子兵法》,你的小把戏,是逃不过三十六计的。”
    黎柯撇嘴收好布袋,放回衣袖。程三丈把滑石粉倒在阿爹手心。
    崔三娘敲了两声锣,阿爹和其他邻居站好位置,拿起麻绳。麻绳的左侧,卫大丈站在前面,封六丈站在他后面,江翁翁站在最后,其他人排在中间。麻绳的右侧,常九哥在最前面,阿爹排在他后面,徐五丈排在最后,其他人排在中间。
    向三娘对娘说道:“姜大娘,拔河比赛,卫郎所在的队伍赢定了。”
    王大娘问道:“向三娘,这是你在算卦铺子卜算出的结果吗?”
    向三娘笑道:“不是,我让卫郎头戴红幅巾,寓意他们的队伍鸿运当头。”
    娘笑道:“向三娘,你别忘了,徐五丈属龙,程三丈属马,沈郎他们那队就是神龙摆尾,马到成功!”说完,娘挥动手臂,弯曲手掌,模仿舞龙的姿势。
    崔三娘敲了三声锣,拔河比赛开始!阿爹和卫大丈所在的队伍,每个人都紧紧地握着麻绳,咬紧牙关,一开始,他们双方是站着拔河,眼看着麻绳上的红布条要靠向卫大丈他们那队了,阿爹他们身体逐渐向后倾斜,硬是把麻绳拉了过来,再后来他们屈膝拔河,最后他们蹲着拔河,比赛三局两胜,第一局阿爹他们赢了!他们站在原地休息。秋云,春桃在踢毽子。 夏御史从腰间拿出一个褐色布袋,给他们队伍的人倒上滑石粉。
    我问道:“言律,娘,你们觉得今天的比赛,阿爹他们会全胜吗?”
    娘说道:“我觉得不会,拔河是费力的事情,你爹他们的队伍,能获胜一次,就挺不错了。”
    言律回道:“沈大丈他们第一局应该消耗掉不少体力,卫大丈他们那边也用尽了全力,我觉得沈大丈所在的队伍,有可能获胜,但不会全胜。”我点点头。
    娘和向三娘,王大娘聊天。娘问道:“向三娘,王大娘,你们嫁女那天,装礼金的挎包,是在哪里买的呢?”
    王大娘说道:“我的挎包是自己做的。”
    向三娘回道:“我的挎包是在启圣院街的‘尹家织锦包铺’买的。”
    娘接着问道:“那包用着怎么样?”
    向三娘回道:“那包耐用,里面有内衬和隔层,可以装下不少礼金。”
    黎柯坐在地上,脱了乌皮靴和袜子,封六丈感慨:“黎柯,你可真不怕冷啊。”
    黎柯起身说道:“封六丈,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要是光脚,下一场比赛,咱们估计就能赢了!”
    娘说道:“黎柯,这几天倒春寒,你若是光脚,容易受风寒。”
    黎柯说道:“姜大娘,若我赢了比赛,我就把鞋穿上。”两位头戴交脚幞头,身穿青色交领窄袖长衫的街道司官员手拿扫帚,簸箕,向我们走来,他们放下手中的物品,和我们互相作揖。
    一位拿着扫帚的街道司官员说道:“郎君,这鞋袜好好的,你竟要扔掉?真是浪费!”
    黎柯回道:“官人,我只是希望拔河比赛能赢,所以脱了鞋袜,比赛结束后,我会穿上的。”黎柯说完,把鞋袜放到竹竿旁边。
    一位手拿簸箕的官员问道:“孟都水,你不在京师做官了吗?我听人说,今年咱们京师的都水使者,另有其人,三月份上任。”
    言律回道:“陈三郎,我仍在汴京任职,官职不是都水使者。”
    言律接着介绍说:“陈三郎,何九郎,这位是沈娘子,下月她就是我娘子了。”
    陈三郎和何九郎齐声说道:“恭喜恭喜。”
    我和言律笑着回道:“谢谢。”
    何九郎说道:“孟都水,你真接地气,上一任都水使者,都不记得我们的称呼。”
    言律回道:“街道司所有官员,都是我要罩着的人,我自会记得你们的称呼。满大丈年过五旬,人上了年纪,记忆力会变差,若他不记得你们的称呼,还望你们莫见怪。”
    陈三郎和何九郎回道:“不见怪。”
    程三丈解下腰间的布袋,给阿爹他们手心倒上一些滑石粉。崔三娘敲了一声锣,正在活动筋骨的拔河队员站到麻绳旁边,崔三娘敲了两声锣,大家各自站好。秋云和春桃停止踢毽子。
    黎柯自告奋勇地说:“卫大丈,接下来的比赛,请您跟我换个位置吧,我是咱们这次拔河比赛,年龄最小的人,我若站在前头,沈大丈他们的队伍,应该不会‘以大欺小’。”我们忍俊不禁,卫大丈和黎柯换了位置。
    双手叉腰的苗翁翁放话:“黎柯,你是属鼠的,我是属狗的,尊敬长辈是咱们的礼节,若你‘倚小卖小’,可别怪苗翁翁在接下来的比赛‘狗拿耗子’了。”
    崔三娘敲了三声锣,第二场比赛开始。黎柯一开始站着拉麻绳,后来他后仰着身子,其他人均是站着拔河,双方队伍握紧麻绳,僵持不下,涨红了脸,双脚被冻红的黎柯蹲下身子,封六丈他们其他人也蹲着拔河,阿爹他们半蹲身子,双脚保持弓步的姿势,阿爹他们把麻绳一点点地向后拉。黎柯他们也学着阿爹他们的蹲姿,麻绳一点一点地被他们往回来。这场消耗体力与耐力的比赛,最终是黎柯他们队伍赢了。
    他们原地休息。夏御史,程三丈把滑石粉倒在参赛队员的手心。黎柯穿上鞋袜,秋云说道:“清容姐姐,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踢毽子吗?我娘,西雁姐姐也要加入。”
    “好。”我回道。我们在一旁踢毽子。徐五丈说道:“沈大丈,常九,方才我和谢五丈商量过,咱们下一场比赛,互换位置,也许能获胜!”
    “行。”阿爹和常九哥回道。不多时,崔三娘敲了一声锣,我们停止踢毽子,她又敲了两声锣,拔河队员速站好位置,崔三娘敲了三声锣,大家拉紧麻绳,双脚做弓步状,双方队员激烈地把麻绳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拽,他们经过一番较量,阿爹所在队伍获胜!王大娘给获胜队伍簪花,我,言律和爹娘互相作揖道别。
    我们走到“刘家请柬铺子”,我们和店家互相作揖,店家头戴元宝冠,画了“三白妆”,身穿黑色抹胸,白色绣花短褙子,青色裙子,腰上挂着黄色搭膊。店内设有一张屏风,屏风上张贴着各式各样的红色对联。墙上挂着一些小木筐,木框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纸张,木框下悬挂着小木牌,木牌上刻着对应的纸张的名字。店内摆放一个四尺高的书柜,柜子里放着卷起来的对联,五颜六色的纸袋,红色的“鸿禧”、“囍”、“福”、“寿”字贴。
    店家热情招呼:“小娘子,小官人,你们打算买些什么呢?”
    我说道:“小娘子,我们要买婚礼用的请柬和喜联。”我仔细观看小木牌,店内有红纸、油纸、竹纸、粉笺、藤纸、羊皮纸、金栗纸、薛涛笺、小灰纸、谢公笺、布头笺、观音纸……
    言律说道:“小娘子,我们需要七十份请柬和十副喜联。”
    店家拿着“澄心堂纸”的木牌推荐说:“小娘子,小官人,婚礼用的请柬,你们可以选这种纸,纸张厚实,不易洇墨,你们可以感受一下。”说完,店家从小木筐里选出两张红纸,递给我们。我触摸纸张,纸张比较坚固。我和言律依次把纸张放回小木筐内。我们挑选了一些喜联,言律付账后,店家把喜帖和喜联装进一个红色纸袋里,她把纸袋放在书柜上,我们互相作揖道别,言律拿着纸袋。
    行人来往,头戴不同颜色幅巾,身穿各行规定的衣裳的小贩在朱雀门街叫卖水果,酒水,玩具。我们走到附近的朱雀门瓦子看沙画。可以容纳三十人的靠墙的莲花棚下,悬挂着一块二尺二寸的薄木板,木板上雕刻着一位年轻男子的画像,木板上刻字:沙六郎沙画,申时开演,莲花棚两侧摆放一面屏风,棚内摆放着一个方形木桌,木桌上放着一张白板。桌下放着一个大沙漏。
    沙六郎束发,头戴芭蕉冠,身穿米灰色深衣。我们站在沙六郎四周,一些留着总角,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书院小学生站在我们前面。
    我和沙六郎互相作揖,我好奇问道:“沙六郎,请问你这桌上的白板,是用白玉做的吗?”
    沙六郎用手指敲了敲白板回道:“小娘子,这白板是用陶瓷做的。”
    一位书院小郎君向沙六郎作揖问道:“沙哥哥,你用什么笔作画呢?”
    沙六郎作揖回礼,笑着说:“小郎君,我的手,就是我的画笔。”
    小郎君指着桌下的沙漏问道:“沙哥哥,这是你的玩具吗?”
    沙六郎回道:“这是我的计时工具,沙漏。”
    我问道:“言律,你说沙画用的沙子,是不是和沙漏里的沙子一样呢?”
    言律回道:“那些沙子应该是一样的。”
    沙六郎向言律作揖,言律放下纸袋,作揖回礼,我随即拿起纸袋,沙六郎搭话说:“客官,沙漏里的沙子是海沙,我作画用的沙子,是海沙和河沙。”
    我斜对面的一位留着垂髫,身穿粉色交领上袄,绿色裙子的小娘子向我行“万福礼”,小娘子踮起脚张望,问道:“对面的姐姐,你手上拿的红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玩具呀?可以给我玩下吗?”
    言律帮我拿过纸袋,我回了“万福礼”,说道:“小娘子,袋子里没有玩具哦,里面装着婚礼用的请柬和喜联。”
    我又问道:“小娘子,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看表演的吗?”
    小娘子回道:“我和阿爹一起来的,他去茅厕了。”不一会儿,一位头戴纶巾,神采飞扬,穿着褐色镶黑边圆领窄袖襕衫的画院夫子,背着双手,走进莲花棚,他对小娘子说道:“格娘,今天是你的生辰,你看阿爹给你买了什么!”说完,男子伸出双手,他把一个木制“磨喝乐”递给小娘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谢谢阿爹!”小娘子把“磨喝乐”捧在手里,欣喜地说。
    “不客气。”男子牵着小娘子的手说道。我们纷纷向小娘子送上生辰祝福语。
    头戴黑色交脚幞头,憨态可掬,耳戴红色木棉花,身穿蓝色圆领蜀锦袍,腰上挂着腰鼓的乐师站在棚外,他敲了三声腰鼓说道:“沙画表演快开始了,各位观众请来莲花棚看节目!”一些头戴花冠,身穿漂亮衣裳的游客站在我们附近。
    乐师有节奏地敲了敲腰鼓,沙画表演开始了。沙六郎从左边的衣袖里抓出一些沙子,他把沙子洒在白瓷板四周,沙子越撒越多,黄沙覆盖在白瓷板上,沙六郎用手指作画,他又从衣袖里抓取了一些黄沙,玉津园的大象、孔雀、猫熊、仙鹤缓缓呈现在我们眼前,他用手抹平了黄沙,用沙子画出了州桥,汴河,汴河上的船只。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在沙画中看过春夏秋冬,欣赏了亭台楼阁,烟霞风景。
    沙六郎看了一下桌下的沙漏,上层的沙漏还剩一小部分,沙六郎继续从衣袖里抓出沙子,他在白瓷板上画像,我们所有围观的看客都在画像上。小学生叽叽喳喳地议论:“沙哥哥画了我的画像!”“他画得真好!”“沙哥哥给我们所有看表演的人都画了画像!”一位小郎君环顾四周说道。
    “虎君,沙画里有你的画像!”一位站在我们前面,个头比其他小学生偏高的小郎君说道。
    “芽哥,你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我的乳名,很难为情的。”另一位背影纤瘦的小郎君回道。那位叫做“芽哥”的小郎君转头,笑着对他身旁的小郎君说道:“我偏要喊,虎君,虎君!”
    纤瘦小郎君侧身笑道:“你喊我的乳名,我也要在大家面前喊你的乳名,十娘!十娘!”红着脸的芽哥用手捂着小郎君的嘴,回道:“方九郎,别喊了,我是男子!”方九郎迅速蹲下身子,往前跑,他一边跑一边喊:“十娘!十娘!咱们来赛跑!”“虎君,若你输了,可别哭鼻子!”两位小郎君嬉笑打闹,离开了莲花棚。
    我问道:“言律,你幼时的乳名叫什么呢?”
    言律回道:“泥巴哥。清容,你儿时的乳名,叫什么呢?”
    我接着说道:“葫芦妹。”
    上层的沙漏已经空了,沙六郎用手把画像抹去,言律问道:“沙六郎,我可以用你的沙子,写几个字吗?”
    “可以。”沙六郎回道。
    言律用手指在沙画下写下“我爱沈清容”这几个大字。我冲言律笑笑,我说道:“我爱泥巴哥!”言律和我相视一笑。
    沙六郎用手把沙子抹平,他把所有沙子堆起来,放进衣袖,不一会儿,他向我们作揖道别,拿着沙漏离开了。观众陆续散去。
    言律说道:“清容,你在幞头上绣的字,我看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之前言律试了幞头,幞头内衬里,我用红线绣了“我爱孟言律”这几个字。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我笑着说。我们手牵着手,走出勾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