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有时真的很奇怪。
    有的人，拼命想得到的东西。但有的人，却努力想去摆脱。
    宛如婚姻一样，就像一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杨晓帆这次专门留下来，准备帮助的两个人，就是这样的两个极端对立面。
    女生先是很大方地介绍了自己，“大状元，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丁雪，张口市一高中毕业生。”
    张口市是正和省最北方的一个城市，紧挨着大草原，经济发展较为落后，以农牧业为主。
    那里也是杨晓帆的老家，是杨父杨腾飞长大的地方。杨晓帆的大伯、二伯、姑姑等亲戚，现在还都生活在那里。
    上一世，杨晓帆在这里参加完体检面试之后，就从省城直接去了老家。
    杨晓帆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他自然不会再傻乎乎地去做自我介绍。
    丁雪是个很乐观的女生，面带着笑容，开始缓缓讲述自己那不太幸福的经历。
    哪怕上一世已经听过了。再听一次，杨晓帆还是有些动容的。
    “我的家乡在张口市最北边的一个乡镇，已经算是草原上了。观念非常落后，尤其重男轻女。女孩子一般初中毕业，就要回家做事了，再等几年就要被家里安排嫁人。”
    “学习好，是没有用的。我之所以能念到高中，是我妈妈临终前遗言，让我阿爸亲口答应的，给我一次考大学的机会。我从小学习好，也是妈妈对我的耐心辅导。”
    “我妈妈特别好，有学问，有见识，很温柔，也很漂亮。是当年知青下乡，从京城去我们那里的。”
    “你妈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杨晓帆穿插问了一句。
    “京城华清大学。”讲到亲生母亲的事情，丁雪非常的自豪。
    “我妈也是华清大学毕业的，是下厂改造时，遇到的我爸。”杨晓帆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
    但他没有见过妈妈，知道了这段经历，也并没有特别动容。
    “这么巧啊，咱们的妈妈会不会认识啊？我妈叫倪楠，你问问你妈，看看认识吗？”
    “我妈从来不和我说过，她以前的事情。”
    涉及到母亲生前的事情，丁雪一下儿兴奋了起来，浑然忘了她自己的难事。
    “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我都没有见过。”杨晓帆讲述的也很平静。
    丁雪一下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情感上，却又一下有了共鸣。
    “晓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你继续说，感觉你的情况还挺复杂的。”杨晓帆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要加快节奏。
    丁雪想到自己的事情，又有些无奈和头疼。
    “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乐观，但说起来也简单，一是家里穷，供不起我上大学。二是我后妈想让我上军校，入学就能拿钱。她有个远房侄子就考入军校了。张口市驻军很多，军官很受欢迎。”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话真是没错。
    能让丁雪顺利上完高中，参加高考，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算是对结发亡妻有了交代。
    知道了关键问题，杨晓帆就直接问了：“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啊？”
    “我？”丁雪有些迟疑。她其实已经发现，自己有点儿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草原长大的女子，还是相对洒脱，还是直接说了：
    “我不想去军校，我要去京城，我想上华清大学。这是我妈的母校，虽然她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但我知道，她想我去的。”
    “那你提前批志愿，为什么还要报军校？”杨晓帆非常配合地问。
    “我后妈必须让我报，不报不行的。而且我高考物理没考好，觉得华清没希望了。去不了华清，哪里也无所谓了。反正我要离开家，越远越好。我就听从家里的意见，报了保密单位大学。”
    是的，她报的军校，就是杨晓帆前一世的母校。
    “那你现在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是特招生，从我们县初中考入的张口市一中。班主任对我特别好，他有同学在华清负责招生工作。昨天帮我打听清楚了。今年华清大学在正和省录取线，大约是636-639分。而我考了641分，是可以去的。哪个专业都无所谓。”
    这个情况，上一世，杨晓帆也是此时听丁雪说，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在他还没有参加军校面试的情况下，他已经掌握了这个情况。
    “凭他640分高考分数，是可以被华清大学录取的。”
    但他还在参加面试的时候，还是正常发挥。履行承诺去了保密单位大学。
    这个情况，上一世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父亲。
    少年气盛，“一诺千金重”是一个方面。还有那时，杨晓帆倔强地认为：即使进了华清，也选不了好专业，他不愿意做一个调剂生。
    听到此处，杨晓帆回忆多了一些，不禁愣了一下。
    丁雪则继续说：“因为接到了军检通知，必须要来体检、面试的。不然提前批会扣发档案，重点批也无法录取。”
    “我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下体检。我是真没想到啊？我查眼睛视力时，故意都说错，只能看清0.3左右。医生最后还是给我填了合格。”
    “原来我想的太简单了，招生干部唐上校，针对所有高分考生，都给医院打了招呼。没有太严重的问题，都要给予合格，特别是视力问题。”
    “体检之后，唐上校特意对我说的，让我不用担心，我的体检全部合格。我才知道，他专门打招呼了。他一直以为我戴的是隐形眼镜。还告诉我，入学后一个月就可以正常戴眼镜了。”
    这倒是实情，杨晓帆上一世入校后。甚至军训期间，就有很多同学戴上了眼镜。
    保密单位大学和其它军校不太一样，对视力要求真的卡的不严。毕竟考高分的学生，视力好的，真不太多。
    事情基本梳理的差不多了，杨晓帆加快了节奏。“体检你觉得失控了。你就自作聪明，想着自己破相，导致面试不合格？”
    丁雪再怎么坚强，也是一个刚满十八的小女生。在家里又没有得到应有的疼爱，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扛，自己决定。
    她控制不住，一下哭了出来。边哭边说：
    “我也没有办法啊，体检那样都能过。面试肯定就是走走形式了。我爸和我后妈，都和唐上校签订协议了。只要我通过了，他们就能拿到入学奖学金。”
    “我真的想去华清大学啊，这是我今生唯一的一次机会了。破相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军校肯定是不会要这样的学生的。”
    “这个簪子，还是我妈妈留给我的。”